() 安遠侯府木槿堂。
徐氏正跟自家女兒看著莊戶上新送來的布料。她看起來年近四十的模樣,身上穿了件大紅妝花麒麟補絲布絨衣,頭發梳成圓髻,帶了鏤空金絲嵌青玉的頭麵,臉上撲了厚厚的脂粉。
“這塊石榴紅丁香紋的雲錦不錯,天氣暖了,給菀姐兒拿去裁件新衣。”一手拉過女兒,看著她如花似玉的嬌顏,越看越是滿意,“我們菀姐兒天生麗質,就該多穿些醴色才配得起。”
她一笑,臉上的皺紋便明顯起來,眼角眉梢都起了褶子。她已經不年輕了,少時不注意保養,如今再怎麼也補不回去了。
沐菀,或者該叫沐清菀笑著挽了徐氏的手臂,扭著身子撒嬌,“娘”
徐氏溫和地笑笑,拍著她的手戲謔:“瞧瞧,誇她還害羞呢!”
話落,身邊的嬤嬤便笑著奉承,“咱們小姐容貌無雙,穿什麼都好看,上次去寶嚴寺上香,不知看呆了多少翩翩公子呢!”
“嬤嬤!”沐清菀嬌聲斥道,隻是麵上卻沒什麼羞赧,反而是一片自得之色,顯然是聽得多了。
“你呀,”徐氏食指點了點她的額頭,“張師傅說你昨兒個又沒去上課,怎麼回事?”
沐清菀臉色微僵,隨即嬌笑著答道:“女兒前兒個晚上睡得晚了,昨兒便起晚了些。”
徐氏聞言臉上有些不好看,她這個女兒什麼都好就是被寵壞了,由著性子來,“你如今也快要及笄了,功課都要認真才是,書畫罷了,女紅是必須學的,若是再讓我知道你逃課,看我不罰你!”
沐清菀撅著嘴,悶悶地答道:“知道了,娘,女兒以後不敢了。”
看她這副不情願的樣子,徐氏也愁,“你也彆怪娘念叨你,及笄之後就該說親了,你做得好些,娘帶你出去多結交些世家子弟,也好為你挑選個如意郎君。”
沐清菀聞言雙頰生暈,忽而想起了什麼似的眼中帶笑,飛快地答道:“好好好,女兒都明白,娘您彆說了!”
“好,我不說了,來看看這塊浮光錦,燈籠紋的樣式也算精致,不如給你做個馬麵裙?”
母女倆說說笑笑挑著料子,看到喜歡的便留下,挑剩的再送去各房。
“夫人,不好了!”門外忽然想起一道聲音,打破了滿室溫馨。
不等徐氏開口,身邊的大丫鬟梧桐便掀了簾子出來,看著冒冒失失的小丫頭低聲嗬斥道:“喊什麼喊,急慌慌的趕投胎不成!什麼事?”
小丫鬟聞言一縮腦袋,連忙站穩了小聲說了幾句。梧桐聽完眉頭緊皺,這事……
徐氏在屋子裡聽了問道,“梧桐,什麼事?”
“夫人,”梧桐看了看左右,見徐氏沒有屏退其他人的意思,便隻好說道,“是二小姐回來了,人在正門口站著。”
“什麼?!”
“她怎麼來了?!”沐清菀驚叫。
徐氏看了她一眼,沐清菀連忙住了嘴,小心翼翼地問道:“母親,是您讓她回來的?”
徐氏想了想點點頭。
“您為什麼……”沐清菀不解,她是最明白的,徐氏一向看不慣大房,怎麼會在這時候把人接回來。
接沐清溪回來的事是徐氏一手安排的,不隻沐清菀不知道,就連沐馳她也沒說。她本想著把人接回來,把她身邊的人都打發了,怎麼拿捏都好。誰知青嬤嬤無用,連個小丫頭片子都對付不了。
“這事你不用管,我自有安排。菀姐兒,你先回房練字去。徐嬤嬤,這些挑剩下的布料安排人送去各房。”徐氏吩咐道。
“那沐清溪?”沐清菀還是問了一句。
徐氏冷笑一聲,“她既然想站,那就站著吧,不用管她。老夫人那裡都給我嘴巴嚴實點,誰敢透露一點風聲,也不用留在這府裡了。”
“是。”
馬車轉過兩個彎,停在了一座宏偉的府邸前。朱紅漆底的屋宇式五間三啟大門,上承屋頂,蓋起瓦脊,六根柱子直挺挺地立在門前,支撐起一個家族的興衰榮耀。
沐清溪看著匾額上筆走龍飛的“安遠侯府”四個大字,靜靜地出神。
張婆子看著她,這位二小姐自下了馬車起便不近不遠地站在府門前,既不派人通傳,也不肯離開。府門前的守衛上前來問,她隻道在此等人。
等誰呢?她想做什麼?
張婆子心裡不踏實,總覺得像是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