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過去,周圍漸漸有了行人駐足,指指點點地說著些什麼。張婆子越看越覺得不好,遂上前詢問:“二小姐,您這是?”既然來了,就這麼站在府門口又不進去,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沐清溪側首看她,姣好的下頜呈現柔美的弧度,陽光下的肌膚微微泛紅,像是上等的瑪瑙,“媽媽帶人回府就是,馬車留下。”
張婆子瞪大了眼睛,“這、這怎麼行……”她到底要做什麼?
沐清溪不語,錦繡拉著張婆子,“媽媽隻管回去,必不會讓你擔了乾係。”
張婆子看看沐清溪,再看看手裡的銀子,想了想便招呼著幾個丫鬟小廝消失在了拐角。他們不過是仆婢,沒資格走正門的。
錦繡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牆角,對沐清溪點了點頭,“小姐人都走了,您真的打算就這麼守在這?”
沐清溪看了看天色,攏了攏身上素色的竹葉紋織金絲杭綢鬥篷,輕聲說道:“現在大概是辰時三刻,我一直覺得自己耐性不好,這次能堅持多久呢?”
像是問話,又像是自言自語。
“小姐,一定要這樣嗎?這不是拿您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嘛?”錦繡焦急地勸道,如果一開始知道沐清溪是這種打算,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的。
沐清溪搖搖頭,“我其實不知道該怎麼做,隻是覺得這樣大概會有用,誰知道呢,等等看吧。”
她的聲音很輕很淡,但是卻包含了深沉複雜的意味,錦繡聽得心海起伏,卻不知道該怎麼勸。
怎麼勸呢?沐清溪認定的事,誰勸得了?
能勸的人都已經不在了,她連客兒都打發走了。
日頭漸漸升高,陽光越來越耀眼,白色的鬥篷綢麵光滑,絲絲金線折射著太陽的光芒,她站在路中央,不躲不避,明明是個孤弱女子,卻莫名地生出一種強大的氣場。來來往往的行人不自覺地避開了她,避開了安遠侯府門前的一片地。
木槿堂裡。
“夫人,都囑咐過了。”徐嬤嬤躬身回稟。
徐氏慢條斯理地端起茶喝了一口,翻著手裡的賬冊隨口應了一聲,“怎麼這個月的進項少了這麼多?”
徐嬤嬤側首去看,見是一家田莊的賬冊,若是真關心田莊收益,就該叫了管事來回。心知她不是想聽回答,隻是心煩找些事做而已,徐嬤嬤答道:“回夫人的話,才過完年,地裡還荒著,進項少些也是常事。”
徐氏嗯了一聲,塗著大紅蔻丹的指尖輕巧著金絲楠木的桌麵,“她帶了什麼人都?”
“回夫人,隻有個叫錦繡的丫鬟,是三年前跟著出府的。”徐嬤嬤小心地應答。
“早上不是派了人去接?怎麼到了正門上?”徐氏皺著眉,她是知道沐清溪回來的,還特意安排了人想整治整治她,“張婆子呢?怎麼辦差的!”
“砰”得一聲甩手把手裡的茶盞丟在了桌麵上,盞中飛出的水花濺到了徐嬤嬤受傷,燙的她一哆嗦,卻一聲都不敢吱聲。
“叫她來回話!”
“是,奴婢這就將她叫來。”徐嬤嬤應是,就要出門去喊小丫頭。
張婆子戰戰兢兢地將事情前後說明,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她本來就是個打掃院子的粗使婆子,原本接了夫人的活兒計還以為能得點賞呢,誰知道命都快嚇沒了。
“說完了?那小東西去哪了?”徐氏皺著眉,想不通沐清溪是什麼打算,她想做什麼?以為站在正門口她就會礙於麵子放她進來?想得美!
三年不見,那個嬌滴滴的小丫頭片子難道還能跟她玩出什麼花樣?
張婆子愣了一會兒才想明白“小東西”是指誰,“二小姐的丫鬟抱著在街上玩呢,奴婢想著先把小姐送回來,怕耽擱了時間就沒阻攔。”
“那我問你,二小姐人呢?”徐氏冷聲問,她原本是覺得這婆子好糊弄,沒想到真是太好糊弄了,誰也能糊弄了去,讓她接個人,她把人接到正門去了!
“在、在正門呢,二小姐、二小姐說……”張婆子結結巴巴地說。
徐氏沒等她說完一盞茶潑在她臉上,“二小姐,二小姐,誰才是你主子!來人,拖下去打一頓板子攆了出去!蠢貨!”徐氏滿肚子怒火,她怎麼挑了這麼個蠢東西!
“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夫人……”
立刻有丫鬟上前將人拖了出去,求饒聲不一會兒便沒了。
梧桐重新沏了盞茶,徐嬤嬤連忙上前勸說,這個時候生氣也沒用了,解決眼前的事才要緊,總這麼堵在正門前怕是會有閒話的。
徐氏揉了揉額角,“想走正門進來,也不看看她現在是什麼身份!派人去找那小東西,給我帶回來,我就不信那小東西在我手上她還敢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