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沐清溪牽著客兒站在場中,周身環繞著來自各方的打量,好奇的、不解的、鄙薄的、猜疑的……她覺得很好笑,沒想到竟在這樣的情景下見到了沐菀,不對,該叫沐清菀。更沒想到的是,在座的居然還有柳夫人,當朝吏部侍郎柳邕的嫡妻。
柳邕是當朝三大學士之一柳開的長子,年少有為,如今已經官至吏部侍郎,再往上便有機會入閣成為輔臣。柳邕的嫡妻徐氏出自長寧徐氏,也是世代書香門第,顯赫程度幾乎不輸徽州杜氏。
沐家二夫人徐氏雖然也姓徐,但與長寧徐氏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徐氏出身太原商賈之家,士農工商,占了第四,本朝風氣開放,商人地位較之以前大有提高,但也沒到超過百工的地位。
沐馳再怎麼說也是侯府之子,即便是庶出,以徐氏的身份也是配不上的,這樁親事能成,全因當時沐馳與羅姨娘身邊的丫鬟私通,令那丫鬟大了肚子,事情不知怎麼漏了出去。嫡妻未娶便有了庶長子,但凡有些骨氣的人家哪裡還願意女兒受這種委屈,沐家無奈之下才給他定了太原徐氏,想著雖然身份不高,商賈之家又是高嫁,徐家在嫁妝上是不會少的,二房以後的日子也能寬裕些。
至於為什麼會變成眼下的情形,沐清溪也覺得莫名其妙。
他們的船行至月牙灣停駐,便被另一艘船上的人詢問船上是否有殷家的人。月牙灣是曲江與運河交彙處天然形成的一處港灣,形似月牙而得名。因為風平浪靜,名字又雅致常有人來這裡駐足遊玩。
殷磐和殷茵派人去問才知道原來殷國公家的長輩就在前麵不遠處的畫舫上,早先聽了人回稟說殷磐和殷茵與陳家同遊,下人回說陳家的畫舫進了月牙灣,所以特地遣人來請。
殷磐聽後不覺得有什麼,長輩在前小輩親自去請安本就是應該,他先前就覺得隻派下人請安不妥當。殷茵卻苦著臉,她最討厭跟長輩在一起了,說來說去都是那些煩瑣事,還要見人就請安,被人拉扯著說一通不由心的好聽話,耳朵都要生繭子了。
不過,長輩都派人來清了,拒絕是不行的,殷茵再不樂意也隻好硬著頭皮耷拉著腦袋過去。
卻不曾想,上了殷家的畫舫,在場的不隻有殷家女眷還有其他人。原是殷家隔房的幾位夫人小姐做了東,邀請交好的世家親友前來相聚,殷茵不愛這種熱鬨,早早躲了出來,卻沒想到反而被抓了現行。
殷家與陳家交好,殷家的長輩在船上,陳相禹和謝氏作為陳家人不能不露麵,否則傳出去就是對長輩不敬,沐清溪也隻好跟著過來。卻不想,在畫舫裡居然遇到了沐清菀。
平心而論,沐清溪對沐清菀是沒什麼好感的,前世徐氏作威作福的時候,總少不了沐清菀在一旁搖旗呐喊,甚至有些時候比徐氏還要令人厭惡,沐清溪萬萬沒想到在這樣的場合中見到她,驚訝之下臉上的憎恨差點遮掩不住。好在在場的人大都被殷磐、殷茵、陳相昀和謝氏吸引,她走在最後抱著客兒,反而沒什麼人注意。
今日做東的是殷家二房殷周氏和三房的殷李氏,不同於沐氏一族分家不分宗的做法,殷國公府上是不分家的。如今的殷國公,殷磐和殷茵的父親是大房嫡支,二房和三房也是嫡支,隻是沒占到“長”的名頭。殷磐和殷茵見了殷周氏和殷李氏是要喊二嬸嬸和三嬸嬸的。
殷家大房與柳家關係平平,二房和三房與柳家的關係卻很好,還是姻親。二房的長子娶了柳家的女兒,三方的**又嫁給了柳家的兒子。沐清溪想想都覺得頭痛,這些都是她前世嫁到嚴家以後逐漸摸索出來的,徐氏是不會教她這些的,她那婆婆又百般磋磨她,為了應付這些應酬她隻好自己一點點打聽,牢牢記在心裡,生怕出醜墮了母親的名聲。
不過,那件事出了以後,她也沒什麼名聲可言了。她有時候都覺得奇怪,在那種情景下自己居然還能忍過來沒有選擇自殺,大抵還是放不下客兒。
殷周氏和殷李氏並排坐在主位上,前者穿了件赭色的褙子,頭上梳著牡丹圓髻,戴了牡丹花飾的珠釵,麵相隨和。後者穿了件黛紫色的褙子,頭上梳著百合髻,下巴微尖,雖然年過三旬,依然風姿綽約。和二人並坐的便是柳家大夫人柳徐氏。
原本是沒沐清溪什麼事的,與殷家相熟的是殷茵和謝氏,這樣的場合她其實很不自在,就想著躲在人後湊合過去也就是了,誰知偏偏就是有人不讓她如願。
“陳家嫂嫂,你身後的這位姑娘是?”
這話剛落,沐清溪便感覺四麵八方的目光齊齊落在了她的身上。這種被人注目的感覺令她十分不自在,尤其看她的都是女人,這讓她很容易聯想到……
殷周氏、殷李氏和柳家大夫人與殷茵四人一番契闊之後便讓他們入席,又打發陳相昀和殷磐去隔壁跟殷家子弟耍玩。沐清溪剛想默默無聲地隨著謝氏入座,就聽得耳邊響起一道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