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金聲玉振,宛如指尖上的琴音,餘韻悠長,聽得沐清溪被人注意到的那點惱怒也都弱了,她好奇地順著去尋聲音的主人,隻見出聲的是個坐在柳家大夫人身邊的少女,看年紀十四五歲的樣子。
然後她就怔住了!
沐清溪自問見過很多的美人,謝氏算一個,殷茵算一個,前世見過的更是不少,卻都比不上眼前這一個。她有一張小巧的瓜子臉,眉狹長而清淡,目含情而生波。沐清溪想起了很久之前看過的一首詞,叫做詞牌名“眉嫵”,詠的是新月,中有“漸新痕懸柳,淡彩穿花,依約破初暝”的句子,眼前的少女就給人一種煙籠月隱朦朦朧朧的美,叫人忍不住想拂開那層薄霧去窺見美人的真貌,卻發現伊人比想象中更美!
沐清溪生的嬌小,人又安靜。一直乖乖地跟在謝氏身後一句話也不多說,一步路也不多走,要不是柳嫵出聲,在座誰都沒注意到還有這麼個人。可是一旦注意到了,便覺得眼光再也挪不開了。
殷周氏的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隻覺得像是看到了昨夜裡灑落在枝葉間的陽光,靈透雀躍有分明帶著盎然的生機,可是仔細去看的時候,那分明是個極安靜的小姑娘,一雙眼睛圓而大,顧盼之間神采飛揚,眼波流轉便像是一泓泉水流進了人的心裡,澄澈寧靜。如果說柳嫵是夜色下的月華,那麼眼前的小姑娘就是山澗的清溪,看著安安靜靜,卻有種無拘無束滴水穿石的堅韌。
實在是叫人忍不住心生親近!
“你怎麼會在這裡!”
沐清溪正好奇那少女的身份,忽而被一聲有些尖刻的聲音打斷了思緒,她眉頭輕皺朝罪魁禍首看去,不是彆人正是沐清菀!
“清菀妹妹,這位是?”少女好奇地看向沐清菀,神色柔和,顯然是跟她相熟。
殷周氏思緒被打斷眸色微斂,神情有些不悅,礙於出聲的是柳嫵才沒有跟沐清菀計較。
沐清菀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沐清溪,這可是殷家和柳家的聚會,沐清溪現在是什麼身份,她怎麼有資格到這種場合來!
“這、這是……”沐清菀咬著牙強笑著開口,一想到娘親昨天還被逼去跟沐清溪道歉接她回家,她就覺得恨不得撲上去給沐清溪幾巴掌,索性她還存著幾分理智,知道這種場合不能亂來。
沐清菀話沒說完,謝氏拉住沐清溪上前一步,大大方方的笑道:“看我糊塗的,竟忘了說!這位是我夫君的表妹,姓沐,雙名清溪。前幾日在家中小住,怕她煩悶,今日是特地帶著她出來遊江的。”
謝氏的話一落,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一下子便明白了沐清溪的身份,再看沐清菀的眼神就有些微妙了。
彆人沒注意到沐清溪還好說,身為姐姐,哪怕隻是堂姐,沐清菀居然也沒注意到,那可就說不過去了。
沐清菀感覺到彆人的目光,又羞又惱,卻還是笑著起身走過來拉住沐清溪的手,臉上滿是關心,柔聲問道:“清溪妹妹不是說身體不適在陳府小住,母親昨天親自去接你還不肯回家,怎麼今日就出來了?”
沐清菀這話說的微妙,賴於徐氏的張揚,昨日徐氏去懷寧侯府上接人的事幾乎是滿城皆知,雖然傳言中是徐氏無德,但是後宅婦人卻都當是看個樂子的。這種流言信者有,不信者也有。在座大多數是後者,原因無他,任誰站在徐氏的位置也不敢保證自己會怎麼對待兄嫂遺孤。
沐清溪心底輕歎,處處想著陷害她,沐清菀果然還跟前世一樣可惡!
“你、你是大姐姐?”沐清溪驚訝地看著沐清菀,直看得沐清菀和在座的人摸不著頭腦,怎麼這位侯府二小姐像是不認識沐清菀似的?
沐清溪卻沒給她說話的機會,接著說道:“三年不見,姐姐竟這樣漂亮了!我何時身體不適了?”她一臉無辜地反問,“我借住在姨母家是因為二嬸嬸不讓我回家啊!我早就想祖母了,前幾天派人去給祖母送土儀,竟還被二嬸嬸趕了出來,姐姐不知道,我這裡一肚子委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