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懷寧侯府,書房。
“爹,您喚兒子前來可是有事?”陳相禹看著書桌後麵色肅然的父親疑惑地問道,後天就是春闈,父親早先就吩咐過不許打擾,讓他自己好生準備。這準備當然不是臨時抱佛腳,而是要他多多休息,調整心態。
依照父親的性格,他既然吩咐過了,如果沒有要緊事是不會傳喚他的。
陳黎拿起手中的折子遞給陳相禹,示意他自己看。
陳相禹雙手接過,展開細細地看起來,眉間逐漸地皺起。半晌,他合起手中的折子,問道:“景王殿下?”
陳黎點了點頭,“前兒你弟弟出門碰到了殷家小子,給我遞了信兒,想不到旨意這麼快就下來了。”
陳相禹猶覺得不解,“景王殿下曆來是在軍中,為何此次回京卻是來戶部?”景王是先帝僅剩的皇子,當今一向愛重,若說是舍不得他沙場羈旅自然應該安排去兵部,景王對兵事駕輕就熟,安排到戶部實在是不合常理。
“今上是打算……立太子了?”
陳黎看著長子,這個被他寄予厚望的兒子果然沒讓他失望,官場朝廷,最不能缺的便是審時度勢。
先帝四個兒子,當今立一個死一個,若說其中沒有什麼手段,誰也不信。可是天家事,他們這些做臣子又豈敢伸手,一個不小心便是累及全家的後果,何況,當今看似溫和,行事作風之淩厲全不輸烈帝,甚至在馭人一道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們陳家自太祖皇帝起便追隨趙氏皇族,至今仍然榮寵不衰,靠的不過是“識趣”二字。不摻和天家事,隻忠於皇帝。
“但是,今上想立哪位?”陳相禹皺眉思索,按照前麵烈帝幾位皇子的處境,當今是不會真心想立景王的,可是景王在,又占著烈帝嫡子的名頭,皇帝但凡提起立太子就絕對越不過景王去,畢竟,前麵幾位皇子再年長,也是庶出皇子,景王可是實打實的嫡子。他本人又領兵上過戰場,立下大大小小的軍功無數。當今絕不可能直接越過景王去立自己的皇子,不說彆的,太後那裡就過不去。
當年烈帝早逝,皇位兄終弟及,不是沒有朝臣反對。若非太後一力推動,景王殿下又實在年幼,且在外未歸,這皇位怎麼也不會落到當今頭上。所以,今上對太後一向是敬重有加,立太子這等大事肯定要聽聽太後的意思。
現在,景王帶著一身軍功回來,當今卻把他放到了戶部,實在令人不解。
陳黎一手敲著桌案,微微蹙起的眉心讓人看得出他覺得為難。懷寧侯府不摻和天家事,但不代表就能不聞不問。不摻和是因為看得明白,若是稀裡糊塗地又怎麼能幾代屹立不倒。
戶部,陳家,殷家,汪家……
景王此次回京,天怕是要變一變了。
“聖心難測啊!”陳黎忍不住長歎一聲。
陳相禹也覺不妙,為臣者,最忌諱摻和到皇位繼承上麵去,多少繁華世家都是止損於此,陳家,絕不能步上這樣的後塵。
“我今日喚你來就是想囑咐你幾句。景王這些年在京中的時候不長,其為人性情都是道聽途說,恐怕皇上也是存了試探的心思。他日你入朝不可輕易接近,但也不必刻意疏遠。隻是緊守分寸便可。”陳黎說道。
陳相禹點頭應是,“兒子省得,咱們這樣的人家若是一味遠著才叫人生疑。”
陳黎頷首,轉而說起春闈,“後日春闈,為父尚有公事處理,你母親和你弟弟會為你準備。以你的才學這一科應該十拿九穩,不必刻意掩飾,有多少本事就拿出來。懷寧侯府不需要沒膽氣的子孫!”
陳相禹心中一頓,目含慚愧,他確實動過藏拙的念頭,對誰都不曾提起過,不想還是被父親察覺了。
“父親說的是。”他正色應道。
陳黎見他聽進去了,心中欣慰。當今雖然在烈帝遺孤的事情上令人詬病,但不可否認是個明君,隻要陳家不染指不該肖想的,子弟有才隻會讓皇帝更加器重。
“你且思量著,春闈一過,景王就該走馬上任,你也該入朝了。我們這樣的家世,不必走庶吉士的路子,你隻管安心考學,在翰林院待個一年,我會奏請陛下將你外放地方曆練一二。生於錦繡膏粱之中,越是不能樂而忘本。”
陳黎又與他分析了一番朝中形勢,陳相禹早就跟著他曆練多次,早有了解,陳黎更多的是提點。陳相禹的學問已經到了火候,所欠缺的隻是眼界和經驗,有什麼比實實在在的朝廷政事更能增加眼界?
“小姐,就這麼算了不成?”碧紗櫥裡,珠璣憤憤地問道。
清輝院一時半會收拾不出,老夫人便先將她安置在了雙鶴堂的碧紗櫥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