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溪看著她,輕笑著問道:“你還想如何?”
珠璣想了想,“怎麼著也得懲戒一番吧……”最好是打一頓板子,挨個教訓。
沐清溪搖搖頭,笑問:“收回治家之權還不算懲戒?”
對徐氏來說,治家之權等同於她作為侯夫人的榮耀,老夫人把治家之權收回去,無異於硬生生在她心口剜了一塊肉下去,這樣都不算懲戒的話,那什麼算?
“那算什麼懲戒?”珠璣覺得這哪算懲戒,治家之權原本就不該是二夫人的。這麼大的罪名,竟然就高高拿起輕輕放下了,至少也得打一頓板子吧?
沐清溪放下手中的書,一眼就看出了珠璣的心思,頓覺頭疼,這丫頭還對之前被“趕”出去的事耿耿於懷呢。
“你就彆想了,徐氏說到底是侯夫人,這件事老夫人有心遮掩,不說打一頓板子,就是禁足也不會有。”徐氏慣常是個愛湊熱鬨的,不拘哪家有熱鬨都要不請自來,若是乍然不去了才叫人奇怪。一奇怪難免就要打聽,世間的事最經不住打聽,一打聽,侯府裡這件事就遮掩不住了。
“不是還要休了她麼……”珠璣問道。
“你就彆在這歪纏小姐了,這事說到底是老夫人做主,哪裡是小姐說怎麼樣就怎麼樣的?這麼大個人了也不多想想,二夫人說到底是侯爺夫人,先不說她膝下兩子一女,就說她身上還有個誥命,你以為是說休就能休的?”
錦繡一進來就聽到珠璣嘰嘰喳喳地問,沐清溪又是一臉無奈的樣子,隻好自己給珠璣解惑。
“老夫人當時明明那麼生氣……”珠璣小聲地嘀咕,也不知那口氣怎麼忍下來的。
“便是老夫人也有諸多不得已,快去看著客兒去,彆讓那般小丫頭沒個輕重。”錦繡瞪了她一眼,珠璣隻好撅著嘴出了屋子。
“你跟她置什麼氣?珠璣隻是一時沒想明白罷了。”沐清溪看錦繡皺眉,笑著勸道。
老夫人確實惱恨徐氏不假,但是現在沐家的侯爺是沐馳,沐馳雖然不肖,說到底卻是沐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男丁了。老夫人再怎麼樣也不會將他得麵子丟在腳下踩。
那日風波過後,沐馳親自來雙鶴堂賠罪,母子倆屏退了左右在暖閣裡談了整整一個時辰,誰都不知道說了什麼。隻聽說沐馳走的時候麵色訕訕,而老夫人卻是無動於衷。
而後,徐氏被放回,卻被奪了管家權。老夫人把權力放給了張嬤嬤、紫蝶和孫管家,府裡一番大清洗,丫鬟仆婢被換了一半。為了掩人耳目,換下來的也沒有立即打發出去,而是放到莊子上,悄無聲息地發賣了。
徐氏沒被禁足,沐清菀可就沒這麼好運了,她被禁足三個月。理由是言行無狀,頂撞祖母。老夫人也沒遮掩,徐氏的事已經讓她不痛快了,到了沐清菀這也就不在乎她的名聲不名聲。聽說沐清菀在木槿堂裡大鬨了一通,最後被趕來的沐馳一巴掌打了回去。
老夫人也沒再提什麼,默認是要把它揭過去。這件事就這麼高高抬起,輕輕放下。
錦繡瞥她一眼,“我這還不是為了小姐您,這裡怎麼說也是老夫人的院子,她就這麼大大咧咧地談論,也不怕被人聽了去。”
沐清溪知道錦繡是謹慎,“放心就是,老夫人還不至於使這樣惡心人的手段。”老夫人若是不喜歡,一定是放在明麵上整治的,暗地裡的她不屑為之。
“還是小心些的好。”錦繡勸了一句,“好不容易老夫人對您有改觀……”錦繡說到這忽而頓住,想起沐清菀離開後老夫人的態度,又覺得這話不那麼瓷實。
沐清溪眸光微暗,老夫人那天對她態度有轉圜不假,可是沐清菀那番話也不是沒起到作用。至少,這兩日,老夫人待她明顯淡了。
掃把星啊。
克死了父親和母親,克死了大哥和大嫂,後來就連客兒都去了,她竟然還活到了二十歲,可不是命硬麼……
有時候沐清溪自己都忍不住要相信了。
“小姐您千萬彆聽大小姐胡說!”錦繡驚覺自己觸動了沐清溪的傷心事,連忙來勸,“國公爺和大少爺是為國捐軀,刀劍無眼,跟您有什麼關係!夫人對老爺情深意重,大少奶奶本來身子骨就不好,小姐您可不能胡思亂想!”
母親……沐清溪勉強笑笑,是了,她還要追查母親的死因呢。沐清溪笑笑不再提。
可是,有些話終究還是落在了心裡,她,大概真的是個不祥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