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元瑜到底還是放過了沐清菀,明華公主宴客,她這裡若是鬨出亂子敗了興致不說,公主府也臉上無光。又有柳嫵和沐清溪求情,她再追究難免顯得公主府仗勢欺人,索性撒手不管。
“起來吧。”曹元瑜道了一聲,既不說原諒也不再責備。
沐清菀心底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忙不迭要磕頭謝恩。曹元瑜卻轉開臉看向王綺。
“乾坐在湖邊也沒意思,咱們不如換個地方。”
王綺餘光看了眼跪在地上一臉尷尬的沐清菀,心下搖頭,笑吟吟回道:“郡主說的是,早聞畫南彆苑景色無雙,我早就想四處逛逛了,郡主若不說,我可要開口求了呢。”
王綺容貌麗,生得一雙丹鳳眼,柳葉眉,眼角微揚,未語先帶三分笑,讓人一見便心生好感。其聲音更如黃鶯出穀,清脆悅耳。
她有意捧場,曹元瑜樂得配合,“既如此,諸位且隨我來。”
恰在這時,公主身邊的嬤嬤來請,說是蓼花汀洲已經布置妥當,公主請諸位姑娘移步賞花。
沐清溪看著曹元瑜遠去的身影,心下苦笑,自從她為沐清菀求情之後曹元瑜便沒再正眼看過她,她能猜到幾分緣由。曹元瑜性情直爽,眼裡容不得沙子,原是覺得沐清溪也是直爽之人才高看幾分,但方才沐清溪求情之舉卻讓她以為沐清溪也是那些表麵一套背後一套的人,便覺錯看了她,這會兒怕是正生氣呢。
這位郡主的心思太過直白,前世就有所領教,沒想到這輩子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是放在剛才的情形下,柳嫵都已經開口,她若是揪著不放怎麼都說不過去。
“還愣著做什麼?趕緊跟上!”
沐清溪回神,原來是殷茵。
方要走,跪在地上的沐清菀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滿臉憤恨地看著她。
沐清溪平靜回望,“大姐姐有何指教?”
沐清菀惡狠狠地目光有如實質,沐清溪的平靜在她看來更像是旁觀者的嘲諷,“彆以為就這麼算了,沐清溪,咱們走著瞧!”說罷轉身追著郡主而去。
殷茵不可置信,“什麼叫走著瞧?枉你還為她求情,這種人就不該管她!”說罷同情地看著沐清溪,滿臉寫著“你怎麼會有這麼蠢的姐妹”。
看得沐清溪一陣無語。
“清溪。”沐若馨走過來,臉色擔憂,“清菀無狀,你多擔待些……這裡畢竟是公主彆苑。”
這不是沐清溪第一次見沐若馨,安國公在世的時候,越州沐氏大房和二房的關係尚可,兩房同在京為官,互相幫襯是少不了的。沐若馨幼時就曾到安遠侯府做客,大房大夫人出身書香世家,沐若馨舉止大方,言行得體,一派閨秀風範。沐清溪對她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前世陰暗的牢獄中,那時候沐若馨身懷有孕,卻被牽連入獄,蓬頭垢麵,臉色蠟黃,像是四十歲的老婦。而此時此刻,她還是待字閨中的少女,清純明豔。
“馨姐姐放心,隻要菀姐姐無心,清溪絕不會做出有辱門庭之舉。”她能管得住自己,卻管不住沐清菀。
沐若馨哪裡聽不出話中的深意,照方才的情形,沐清菀會不會再犯蠢連她都不敢保證。
“不過白囑咐一句,你是國公爺的女兒,行事自有分寸。”
沐清溪明白沐若馨的苦心,無非是讓她多多忍讓,千萬莫要再在公主府出醜。但是,被人以死去的父親相挾,任誰都不會覺得愉快。
“咱們快走吧,彆讓郡主久等了!”殷茵適時出來解圍。
沐清溪報以感激的一笑。
沐若馨情知方才話重,不願意再得罪沐清溪,便順水推舟接了,三人一塊往蓼花汀洲走去。
沐清溪轉頭時瞥見柳嫵依然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她們的方向,神色複雜難言,不知看了多久。
她在看她。
念頭來的莫名其妙卻無比肯定。
蓼花汀洲就布置在水上,外有長堤與岸邊相連,堤壩兩旁遍植蘆葦、菖蒲等水生植物,略遠些的湖麵上是層層疊疊的睡蓮,光陰尚早,蓮花未及開放,就連睡蓮的葉子也隻是露出一點淺淺的綠。
沐清溪到的時候才發現,這蓼花汀洲的位置十分巧妙,臨水對岸就是暮雨雲泉榭。兩者相隔不過數丈,而暮雨雲泉榭地勢稍高,以數根紅漆立柱支撐,露出水麵一人高。蓼花汀洲三麵臨水,周圍並無窗欄,隻以輕紗隔開,而此時輕紗撩起,沐清溪毫不懷疑從暮雨雲泉榭可以直接看到蓼花汀洲內的景象,尤其她沒聽錯的話,暮雨雲泉榭裡確實有男子的聲音,而且不止一個。
如果說起先還存著幾分興味和好奇的話,現在已經隻剩了乏味無聊。
她覺得自己像極了攤販小攤上的貨物,被隨意地擺在那兒供人品鑒挑選。而她身邊的人不僅不以為恥,反而費儘心思地想向那些挑選貨物的人展示自己有多好,有多值得買。
真是低賤而又廉價的心思。
而她身處其中,不管願意不願意都要被挑選,被品評。
這種感覺糟糕透了!
“咱們去那邊說話吧。”沐清溪看殷茵也是滿臉無趣的樣子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