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敲打完以後,沐清溪便讓人散了。
她並不指望這些人能全都忠心於她,安遠侯府裡那麼多主子,怎麼看她都是最軟弱可欺的一個。
家生子的仆人有時候比外頭采買進來的更難駕馭,一家子世代都在府裡,指不定就有哪個親戚是在得臉的主子跟前伺候的。
隻要關鍵時刻彆拖後腿,彆像上次的時候暗地裡通風報信就行了。
挪出去的那個嬤嬤到底是沒能回來,雙鶴堂送過來的另一個嬤嬤被沐清溪安排在了灶台上管吃食。
眼下老夫人既然要用她,就不會再來害她,相反還要好好護著她。把人安排到灶台上,不用她吩咐,那個嬤嬤就會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
不過,清輝院的小廚房她用得少,飯菜都是後院的大廚房送過來的,隻有她和客兒偶爾開小灶的時候才能用得上。
這麼一盯著,倒真的盯出了點問題。
事情還要從她剛進府裡的時候說起。
客兒自中毒以後身體不好,飲食上便要格外精細,過油過甜過辣的都不能入口。她回到安遠侯府的時候,徐氏故意為難她,後院大廚房裡送過來的都是些大魚大肉,且肉上飄著白花花的豬油,魚上帶著沒洗乾淨的血,腥味重的隔著十步遠都能聞到。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給人吃的,是故意惡心人來的。
沐清溪自然不會吃這種東西,她也不會吃這種啞巴虧,二話不說,直接讓人把她的飯菜原封不動地全給送到雙鶴堂去了。老夫人沒有斥責徐氏,隻立刻讓大廚房重新做了一桌飯菜送過來。
後來老夫人收回了掌家權就再沒發生過這種事,她怕客兒積食不消化,晚上的宵夜一般都是直接從大廚房叫,老夫人用什麼她就跟著用什麼。大廚房做給老夫人的東西用心,大都是照顧老夫人脾胃脆弱,做的全是容易消化的。小廚房也就基本上沒什麼用武之地了。
這次一查,才發現清輝院這個小廚房竟然彆有玄機。
小廚房的水甕底下鋪了一層薄薄的水銀。
沐清溪聽到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肯定是徐氏做的!
緊接著冷汗就起了一層又一層,心裡一陣陣後怕,當年客兒之所以會中毒,就是因為奶娘常用來喝水的杯子被人下了水銀。
當年是沐清溪發現不對勁,劉氏是母親親自為客兒挑選的奶娘,身體一向很好。可是有一天沐清溪喚劉氏問話時發現她額前有塊地方禿了,露出底下的頭皮。禿的地方並不大,隻是恰好在頭頂,劉氏低頭行禮的時候她看到了。
她當時問劉氏,劉氏說是晨起梳頭不小心扯下來的。沐清溪當時聽了,心有疑問卻沒多想。
但是接下裡的幾天,她發現劉氏不止頭發變脆發黃,就連臉色也變得灰敗不堪,更甚者,有一日竟然牙齒鬆動,脫落下來。她這才覺得事情有異,連忙親自為劉氏診斷,確定她是中毒無疑,而後在劉氏常用的杯子裡發現了一層薄薄的水銀。
那個時候,劉氏中毒已經有半年了,毒性侵入她的身體,經由奶水過給客兒。若不是她發現得早,天長日久,毒性在客兒體內堆積起來,足夠要了一個弱小孩子的命!
即便如此,客兒也已經受了毒性影響,身體生長十分遲緩,說話走路都比尋常孩子難了數倍。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大概是為了防止被發現,杯子裡的水銀下得極少,否則不會過了半年才顯現出來。
她徹查水銀的來源,最終查出在杯子上做手腳的是越州沐家的一個下人,而指使這個下人這麼做的正是她的好二嬸,徐氏。
或許是覺得她一個孩子不足為懼,徐氏連遮掩都不曾遮掩,她一問小丫鬟就招了。當時她滿心憤慨,派人把小丫鬟和奶娘劉氏綁了送回京城,以為老夫人會為她做主。可是,老夫人甚至連表麵功夫都懶得做,隻將那個小丫鬟給發賣了。奶娘劉氏則派人送回了老家,聽說人剛出侯府沒多久就毒發身亡。
而今天,徐氏故技重施,又把這種手段用到她和客兒身上。徐氏是不是覺得幾個月以後,不用她親自動手自己和客兒就會悄無聲息地死掉,從此皆大歡喜,再也沒有礙眼的人?
“把那缸換了吧,彆叫人知道。”沐清溪閉著眼吩咐。
時隔多年,她依然沒學會心狠手辣。但是,她學會了不打草驚蛇。
錦繡知道這是不想讓木槿堂知道的意思,雙鶴堂那邊,那嬤嬤既然知道了就等於老夫人也知道了。錦繡不確定老夫人會怎麼想,但是她明白,如同三年前一樣,老夫人不會動二夫人。
“不打到自己身上的都不叫疼,你覺得老夫人會因為我去跟沐馳翻臉?”沐清溪嘲諷地笑笑。
那可是如今的安遠侯啊,侯府還指望著他呢!
“小姐,彆多想了,喝碗紅棗蓮子羹定定神吧。”琉璃端著一盞青瓷碗過來。
幸好她們一直沒怎麼用小廚房,否則抹了一甕的水銀,時日一長,院子裡但凡碰了那水的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