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佛號傳來,龍一直覺手底被一股大力一擋,本是必殺的招數瞬間被阻隔開來,隻落到嚴章側肩,生生讓他躲過了死劫。
“智空!”龍一望著來人怒道,“你竟敢阻我!”
智空完全不知道前因後果,但是他知道景王今天在這裡殺了人,明天彈劾的折子就能堆滿乾清宮的案頭。多少人虎視眈眈,他們豈能自露破綻!
“殿下,這二人殺不得!”智空勸。無論如何,在寶嚴寺殺人,意義非比尋常。
趙看了沐清溪一眼,輕而易舉地讀懂了那雙眼睛裡的嘲諷。仿佛在說:看,哪怕你是王爺又如何,你說了隨我處置,還不是一樣食言而肥了?不過是一場笑話。
智空這才發現沐清溪竟然也在,看看地上的跪著嚇破了膽的嚴章和沐清河,再看看神色不對的沐清溪,瞬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智空緊皺著眉,不知該為景王終於重視沐清溪而高興,還是要為景王肆意妄為而生氣。
沐清河和嚴章生死關頭走了一遭,早已驚懼不已,嚴章更是嚇得尿了褲子,沐清溪忍不住轉開臉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上輩子她竟然嫁了這麼一個惡心人,還忍了那麼久。如果嚴章現在死了,豈不是將來不管發生什麼她都不會再被嫁給他了?
這個念頭一起,便仿佛脫了韁的野馬,完全不受控製。借著景王的手除掉她恨之入骨的人,有什麼不可以呢?
是景王讓她處置的啊。
“丫頭,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殺人並不是唯一的報複手段。”智空心知從景王那勸沒用,一開始就奔著沐清溪去,“死了一了百了,讓他痛快,你卻隻能解一時之氣。”
沐清溪看向智空,眸色冷淡,打算聽他繼續說下去。他說的道理她何嘗不懂,但是那一瞬間,她確實想要他們的命,隻有他們的血才能撫平她心中的恨!
“你若信得過和尚我就把他們交給我處置,定然會給你個滿意的結果。”智空說道,卻沒說要如何為之。
沐清溪不做聲。
景王看著她,“你若想殺,也沒什麼。”語氣隨意而又隨性。
沐清河和嚴章看著沐清溪,她的話決定著他們的生死。
“隨你們吧。”沐清溪垂眸,然後對春雁道,“咱們走。”
沐清河和嚴章乍聞之下如同垂死還生之人,激動之情溢於言表。“多謝大師!多謝大師!”
一邊對智空道謝,一邊卻還偷眼去看景王。
誰知景王視他們若無物,徑直走了,看其方向,竟是沐清溪離去的方向。
龍一路過智空,丟給他個自求多福的眼神,也追著景王去了。
智空搔著後腦勺氣苦不已,他這一番苦心,竟然沒一個領情的。至於眼前這倆,若是以為就此諸事已了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兩位施主請下山吧。”智空唱了句佛號,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沐清河和嚴章愕然看著他,似乎以為他是在開玩笑。現在月上東山,路上人跡罕至不說,就連城門都關了,他竟然讓他們此時下山!
“大師何出此言!”沐清河質問,不是對著景王,侯府世子的威風就又撿起來了。
智空心底冷笑,麵上則一副得道高僧的風骨,“二位玷汙我佛門清淨地,實在不配再在此處逗留。若是引得佛祖盛怒,降下天罰,貧僧和寶嚴寺上下都擔待不起。”
“大師,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嚴章壓著嗓子虛弱地求情。
智空絲毫不為所動,“佛渡有緣人,貧僧不是佛,是和尚。”言外之意,佛祖尚且隻渡有緣人,他智空一不是佛,二則他們也不是他的有緣人,渡不渡隨他。
沐清河先遭景王之驚嚇,再受智空之奚落,腹中滿肚子火,此時再聽不下去,“既然如此,在下走就是!百年佛寺,不過爾爾。都說出家人超脫世俗,原來也免不了俗世之阿諛奉承,算我沐清河看錯了大師!告辭!”
智空絲毫不以為忤,笑眯眯地說道:“施主請,還請快些離開,否則佛祖若是窺見施主所作所為、心中所想,那可就……”智空故意停頓沒說下去,果不其然看到沐清河臉色極差。
沐清河本是想用激將法,和尚好名聲,為了不擔“諂媚權貴”的名聲,智空也該改變主意。結果智空完全不在乎,還順水推舟答應得乾脆,甚至抬出佛祖。到讓他騎虎難下了。
臉色漲的泛紫,士可殺不可辱,沐清河心一橫,“嚴兄,咱們走!”說罷就要抬步,走出兩步才想起嚴章此時身受重傷,根本已經虛弱無力,可是他海口誇下,不得不死撐麵子,隻好回去扶了嚴章一把。
嚴章看著沐清河的眼中極快的閃過一道陰暗的寒光,沐清河隻顧氣憤並未察覺,嚴章也立刻收斂了恨意。
沐清河竟敢拿他當擋箭的,好!很好!
他一定要讓他對今日所作所為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