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入塔之後趙並沒有停下來,而是抱著她沿著台階一路上行,一直上到頂層。
沐清溪這才發現,嚴格說起來,這極樂塔並非塔的建製,更像是三層小樓。因為樓上其實很寬闊,一字排開約莫有五六間房屋。
趙抱著她徑直走進了其中一間,屋子裡十分暖和,有種熱氣騰騰的感覺,顯然是被人早一步布置過了。
被雨淋濕的發絲貼在麵上,乍然接觸到這樣的溫暖,沐清溪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趙把她放到榻上安置下來。然後指了指屏風後,道:“那邊有熱水。”言外之意,可以洗漱打理。
頓了一下,似乎是不太放心沐清溪現在的狀態,又問:“可要幫忙?”
沐清溪臉色乍紅,她要沐浴,他幫得哪門子忙!她才不要他幫忙!
大概看出她的不自在,趙簡單說了句“彆泡太久”,便推門離去。隻留下沐清溪一人在房中。她坐了一會兒,感覺到身上的力氣回來了些才蓮步輕移走到浴桶邊。
光裸冰涼的肌膚接觸到熱水的瞬間,整個人就像重新活了過來。水裡大概放了安神的精油,有種幽微的香氣,十分雅致,沐清溪泡了沒多久便覺昏昏欲睡。
“小姐可是好了?可要奴婢伺候?”
門外忽然間傳來丫鬟的聲音,是她從沒聽過的。沐清溪猜大概是景王安排的,揚聲回道:“不必。”
此時才想通,剛剛景王問可要幫忙,應該是讓丫鬟服侍她,是她自己想岔了。
窗外的丫鬟應“是”,便沒了聲音。但是沐清溪知道她還在。她看著手臂上被掐出來的紅色指印,深深歎了口氣,不想被人看見這副狼狽樣子。
景王不知道是何時吩咐的,屏風後一應換洗的衣服俱全。試了試,竟然十分合身,沐清溪自己穿戴好才命丫鬟進來幫她擦拭頭發。
丫鬟名叫斛兒,自稱是景王派她過來服侍沐清溪。沐清溪倒是沒起疑,端看他們這一路走進來塔中空無一人就知道這地方不是可以輕易亂闖的。
有時候越看起來安全無害普普通通的地方越是掩藏著巨大的殺機,就好像這“極樂淨土”,若沒有些特殊的手段機巧,如何能在無人守衛的情況下還保持著該有的清淨?
趙到的時候,沐清溪還未來得及綰發,她隻著了素白中衣,端坐在銅鏡前。斛兒正拿著乾布巾和熏籠為她打理頭發。
沐清溪的頭發生得極好,濃且黑。半乾的頭發披散在肩上,襯著巴掌大的笑臉愈發小了。趙看著她沐浴後泛著桃霞的臉蛋兒,心中一動。
他在看沐清溪的時候沐清溪也在打量他,景王應該也沐浴過,換了身簡便的玄色直裰,看起來十分清爽,還多了幾分書生氣,像個穩重的世家貴公子。不過,他可比世家貴公子的身份高多了。
沐清溪胡思亂想著,等回神的時候卻發現銅鏡裡身後的身影不知何時換了,她一驚,陡然轉頭去看。趙不妨她突然轉頭,握在手中的青絲來不及鬆開,沐清溪登時被自己坑的頭皮一緊,痛呼出聲。
“急什麼?”景王皺眉。
能不急嗎!沐清溪暗想,堂堂景王殿下跑過來給她擦頭發,傳出去,京城那些愛慕景王的女子恐怕能撲上來把她給撕了!
“我自己來……”沐清溪說著,捂著被扯痛的頭皮想拿回被景王放在手裡的頭發。卻驚訝地發現,方才還半乾的頭發經了景王的手竟然已經幾乎全都乾了。
趙看著她瞪大的眼睛,眸中劃過一絲輕笑,“雕蟲小技。”
沐清溪呐呐不能言,她以前聽智空說武功練到一定境界可以用來做很多事情,比如製冰、化霧等等,當時隻當是玩笑,因為智空說得太過隨意。可眼下看來,好像是她孤陋寡聞了。這都是雕蟲小技,那景王豈不是還有更厲害的?
“多謝殿下。”最後乾巴巴地說了這麼一句,傻愣愣地站在妝台旁邊不知道該做什麼。
洗了個澡以後,意識回籠,想起今晚發生的事和景王的作為,沐清溪不知怎麼的臉上一陣發燒,對著景王更是添了幾分不自在。
趙敏銳地察覺到她的變化,眼神微暗,卻沒說什麼。轉身走到一旁取出一件茶花紋的披風,抖開就要給沐清溪披上。
沐清溪下意識地想避讓,覺得這樣不太好,卻逃不開趙健美的臂膀。
他修長的手伸到她前麵幫她係上披風的係帶,溫熱的手指無意地輕碰到她的肌膚。沐清溪訝異地仰頭躲過,卻看到他垂著眼眸十分專注地打著結,臉上沒有笑容,仿佛打個結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動作卻又輕又柔。
沐清溪的心“砰砰”跳的極快,說不清是為什麼。
“跟我來。”趙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拇指不經意地擦過食指,指尖上似乎還殘留著剛剛觸碰到的滑膩。
沐清溪跟著他出了門,山間的夜晚涼風陣陣,帶著細雨的濕氣,一股涼氣撲麵而立,讓她立刻打了個噴嚏。
他看著她,眉頭忽而緊皺。
沐清溪以為是嫌棄自己出了醜,低著頭有些忐忑。世家貴女,當眾打噴嚏,麵對的還是景王……她怎麼沒憋住呢!
趙打了個手勢,塔外樹上枝葉間一陣翕動。他帶著沐清溪轉過正麵的五間屋子,去了背麵。極樂塔背靠寶嚴寺後山,背麵看出去即是滿目山川秀景。隻是夜裡什麼都看不清楚,反而有幾分陰森。沐清溪不解其意,隻好跟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