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黎看著趙遠去的身影,回想起景王臨走前對他說的那句話,“侯爺當心”。
當心什麼?景王知道些什麼?
一直到回了府中陳黎還在想,最近這段時日裡有什麼事是跟他有關的。
龍舟宴府裡沒人去,山東旱災案……當日奉旨出京去查山東稅糧,承安帝其實給了他兩道旨意。這件事他連兩個兒子都不曾透露,景王……他不認為承安帝會透露給景王。
如果景王的“當心”二字針對的是山東旱災案,恐怕以前是他小瞧人了。
乾清宮東暖閣。
趙到的時候承安帝正在低頭看禦案上展開的一張地圖,一張極為詳儘的地圖。上麵不止細細描繪了大梁的山川地理、州府縣道,就連四境邊疆都不曾落下。
目光落在山東境內時微微一凝,那裡有幾點極不起眼的深色,像是不小心濺上去的水滴。
他收回目光,如常地行禮問安。
承安帝臉色稱不上好,也沒有朝堂上時那種強壓的怒氣。見到趙眼中還露出幾分慈愛。
“來了?賜座。”
“多謝皇叔。”趙並不推辭,從善如流地入座,等待承安帝開始進入正題。
幾乎是一夜之間,山東大旱的消息傳遍大梁朝上下。前一日京中還在紛紛議論端午龍舟宴的大火,第二天就變成家家戶戶知“山東”的情形。
在這種情況下,沐清河和嚴章身上發生的那點事就變得微不足道了,而安遠侯府大小姐失蹤的事更是沒人會去在意。
大朝會之後的第三日,徐氏百般隱瞞之下,沐龐氏還是知道了沐清菀失蹤的消息,當即大怒,劈頭蓋臉地就把徐氏叫來臭罵一頓。並且當機立斷把所有除了徐氏以外的知情人全部召集到雙鶴堂裡,屏退左右親自審問。
徐氏這時候不敢再隱瞞,將嚴徐氏提起的婚事告訴了沐龐氏。沐龐氏一聽沐清菀是因為這個才離家出走,氣得險些當場給徐氏一拐杖。
從日上三竿審到日暮西沉,沐龐氏審了一天毫無結果。沐清菀行事做得並不嚴謹,但是壞就壞在她是突然起意,事先沒有跟任何人商量過,就連她貼身的丫鬟秀兒都毫不知情。
徐氏已經顧不得畏懼責罰,她現在更擔心沐清菀。一個弱女子孤身出府,聽說如今城外山東的流民已經聚集到了京城。若是、若是有個萬一……
夜幕降臨,各屋裡掌起了燈火。雙鶴堂裡燈火通明,安遠侯府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包括姨娘在內,但凡算得上主子的女眷都被叫進了正堂裡。
沐清溪到的時候就見沐龐氏端坐在主位上,臉色端肅冷漠,下首所有人都戰戰兢兢地站在兩旁。
安遠侯府的人口其實很簡單,大房裡如今隻剩她和客兒。
二房人多,沐馳除了徐氏之外還有幾房妾室,平日裡徐氏對妾室管束嚴苛,很少允許她們出院子,是以這次還是沐清溪回京之後第一次見到沐馳的這些妾室。
沐馳早年的妾室很多,徐氏進門之後沒幾年便將那些不曾生育過的都打發了出去。剩下的幾人養育過孩子,朱姨娘和黃姨娘甚至還曾為沐馳誕下過兒子,隻是很早就夭折了,僅剩的幾個庶女也都比沐清菀要小。
初次見到幾個庶妹沐清溪吃驚的很,因為那幾個小姑娘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侯府的女兒,一個個唯唯諾諾,神色躲閃,說是伺候的粗使丫鬟都有人信。三個小姑娘看上去都不算大,大的大概十四五歲,小的**歲的樣子。個個都穿著灰撲撲的衣裳,頭發簡單挽起來,身上一件首飾也沒有。幾個姨娘就不用提了,個個看著老氣的很,站在那裡看著比徐氏老了十歲不止。
唯一的例外則是一個看起來懷了孕的婦人,二十多歲的年紀,臉蛋兒白皙柔嫩,五官清秀端正,因為懷孕的緣故看起來溫柔又和氣。
沐清溪知道,這大概就是沐馳近來十分寵愛的董姨娘了。
她打量彆人的時候彆人也在看她,沐清溪不知道的是她回京以後的這段時日,雖然沒有見過幾位庶妹,幾位庶妹和姨娘卻早就明裡暗裡地打聽過她了。二房的姨娘和孩子留下來的不多,能留到現在的都不笨。被徐氏和沐清菀欺壓了那麼久,忽然有個人回來,三五不時地讓徐氏添個堵,即便不是她們動的手,也足夠叫人暢快了。
“兒媳來遲,請娘恕罪。”沐殷氏走進來以後,餘光一掃便知道自己晚了。風霽堂離得遠,送信的人一來一回,耽擱了時間。
沐龐氏此時倒沒刁難,抬了抬手就罷了。沐殷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沐清溪悄悄挪了一步,朝徐氏努努嘴,對她使了個眼色。
沐殷氏冰雪聰明,也是個心思靈巧的。四下裡一看就知道少了誰,便也猜出事關沐清菀,至於到底是什麼事,她卻是萬萬猜不出的。
不止沐殷氏猜不出,其他人更覺得忐忑。沐清溪想想自己先前打聽到的消息,再想想午間被送到清暉院的那張紙條,這裡大概沒人比她更清楚沐清菀發生了什麼事。
“都到齊了?”沐龐氏冰涼冷漠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