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落在手上的目光,沐瑜不自在地拿衣袖掩了掩,這一遮掩卻更顯得窘迫。因為衣袖邊緣被摩擦地脫了線,本來被小心地遮掩住,這一動卻明晃晃地暴露在沐清溪眼皮底下。
沐瑜臉頰紅得滴血,再沒臉多待,狀似無意地多說了一句,“近日常見妹妹院子裡的丫鬟去木槿堂探望,真是有心了。”說完便匆忙告辭離開,沐清溪本想送個回禮都沒來得及。
人走出去好遠主仆兩個才回了房,春棠忍不住道:“小姐,奴婢看瑜小姐像是來示好的。”
“嗯?我知道,那個丫鬟你們不是一直盯著?”清暉院出了一次事以後沐清溪就上心多了,尤其是徐氏和沐龐氏安插進來的幾個人,再不敢掉以輕心。沐瑜說得那個丫鬟她知道,錦繡早就跟她回報過,她一直不動她就是想用到合適的地方。
現在,還不是時候。
“咦?”春棠打開沐瑜送來的禮盒,麵帶驚訝。原想著沐瑜大概也拿不出什麼好東西,但是,一艘大街上隨處可見的木船也太簡陋了吧。
木船?
沐清溪將船取過來,發現這船其實雕琢的一點都不精致,甚至有的地方還刻壞了,木質倒是嶄新。思及沐瑜右手虎口那一道新鮮的疤痕,沐清溪笑了。
“這位庶姐倒是個妙人兒。”
船者,舟也。同舟共濟。親手雕刻,是想跟她結盟?
春棠還不明白,她隻是提醒道:“奴婢瞧著瑜小姐是個懂得籌劃的。”
點到即止。
“你說的不錯。”沐清溪表示同意,若不懂得籌劃怎麼回來找她?
不管是手上的繭子還是破損的衣袖,沐清溪不相信沐瑜真的連一件兒能穿出門的衣裳都沒有。前日麵見老夫人的那一身不就很好?徐氏是慣會做表麵功夫的,私底下往死裡磋磨你,但凡有事卻要你偽裝的什麼都好。
但是,她並不打算拒絕,合作和幫忙是兩碼事。如果沐瑜給出的理由足夠,或許她會事半功倍。
走出清暉院的沐瑜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她動了點心思,並不怕沐清溪看出來。相反,若是沐清溪看不出來她還要擔心能不能跟她合作。隻希望,不要讓她失望。
送走了沐瑜,沐清溪坐下來鋪紙研墨。景王送了她這麼大一個人情,她也該投桃報李才對。如果她沒記錯,這次山東旱災案牽連甚廣,上至戶部、吏部兩部尚書,下至山東州縣地方小官,被抄家斬首者不計其數。那段時間,整個京城上空都彌漫著濃濃的血腥氣。
而景王現在恰恰在戶部。
她不知道作為皇子的他會不會被波及,父母和智空教會她的眼界還在,景王如今看似繁華三千,烈火烹油,可是根基不穩,無異於空中樓閣。一旦承安帝下定決心為下一位帝王掃清障礙,趙無疑首當其衝。否則,上輩子他也不會鋌而走險,最終落得身敗名裂,做了刀下亡魂。
她不參與,不乾涉,她隻是想還個人情。
沐清溪對自己說。
先有山東稅糧案,後有山東旱災案。本來是要追繳糧食,現在變成了撥銀子賑災。皇帝已經派了欽差先行一步,後續的銀子、糧草、醫藥等賑災物資全都要戶部來籌備,如今整個戶部上下忙成一團,景王卻還清清閒閒地待在府裡**侍衛。消息傳出去,更多人覺得景王已經被放棄了。
沐清溪的信經由風霽堂輾轉交到趙手上隻不過過了不到兩個時辰,趙正在後院的練武場上把賀子琦操練得嗷嗷叫。這封信對賀子琦來說簡直就是救星,一見趙忙著看信去沒空理他,撒丫子就往府外跑,把進來回事的龍九撞飛了都沒慢下半步。
“一哥,他這是吃錯藥了?”龍九揉著摔疼的屁股爬起來齜牙咧嘴地問。
龍一嘴角一扯,“不,他是該吃藥了。”被揍得不輕,可不是得吃藥。
龍九:……
趙拿過信掃了一眼,顛了顛輕得很,眉梢輕挑。信封裡並無紙張,信封上更是什麼都沒寫,反而用了一片舒展的茶葉葉子封口。
龍一看得新奇,這麼新鮮的玩意兒,沐二小姐給王爺送了啥?
然後他就看到王爺拆了信,往外一倒。再然後,王爺手掌上多了一粒米、一個銅板……
再再然後,他就看到自家王爺笑得頗有深意。
龍一抓心撓肝地好奇:幾個意思啊?他怎麼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