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東西對侯府來說或許隻是些財物,對我來說卻是父母留下來的念想。侯府若是處置得當,為什麼會有父母遺物流落在外,還被人送到孫女麵前?”沐清溪反問。
她知道了,沐清溪她都知道了!
被一個後輩當麵揭出這種醜事,沐龐氏臉上最後那塊遮羞布也沒了,歸還嫁妝之事已成定局。沐清溪心願得逞,回到清暉院後一連幾天都心情愉快。
與之相對的,二房這邊卻是淒風苦雨,原因無他,徐氏要被休棄了。
“賤人!老不死的!彆想休了我!混賬!我是侯夫人!我才是侯夫人!賤人!賤人……”沐清菀憂心忡忡地問徐嬤嬤。
隔著門,屋子裡摔摔打打,不時傳來桌椅被踢的聲音,瓷器碎裂的聲音……
徐嬤嬤眼睛紅腫,額上還帶著傷,臉上掛著幾道紅痕,所幸沒出血。
“二小姐、二少爺,你們快想法子勸勸夫人吧,再這麼下去可怎麼成?”徐氏被關在屋子裡不能出門,整日裡在裡麵撒氣,凡是跟進去伺候的丫鬟沒一個不掛彩的。可木槿堂裡伺候的人不全是徐家帶過來的,不少是沐家的家生子,還有些是從祖籍越中跟過來的,早在安遠侯府這一脈還沒崛起時就在沐家伺候。這兩日,已經有不少人暗地裡想從木槿堂調出去了。
沐清菀也是雙眼紅腫,滿臉惶惑,徐氏要被休棄的事把她嚇著了。現在徐氏還在,她就是二房唯一嫡出的小姐,身份尊貴。可徐氏一旦被休了,她的身份就尷尬起來,恐怕會變得比沐瑜那些庶女還不如。更糟糕的是,沐馳現在還不老,以他還能寵幸董紅渠懷上胎兒來看,他一定會再娶一位新夫人過門。沐清河和沐清浪年紀都大了,又是兒子,一個新夫人不會對他們有太大的影響,可沐清菀不同,她還沒出嫁,等新夫人進了門,指不定要怎麼磋磨她。
“二哥,你為什麼要如此害娘?那是我們的娘,你怎能幫著外人啊?!”沐清菀哭著控訴,語氣裡全是埋怨,在她看來,要不是沐清河不肯站在徐氏這邊,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沐清浪臉上悲痛交加卻唯獨沒有後悔,那醫娘子和徐氏所商議之事是他親眼看到,親耳聽到。他自小學君子之道,豈能撒謊裝作不知。
“我去求父親,你好生勸勸母親!”為今之計,隻能寄望於沐馳心軟。
沐清浪大步離開,留下沐清菀在院子裡。
“小姐,您進去看看夫人吧?”徐嬤嬤問。
沐清菀卻下意識地立刻搖頭,然後才在徐嬤嬤不解的目光裡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她心中有些羞愧,更多的卻是害怕。她看到那些受傷的丫鬟,都傷在臉上,被抓得一道道血痕,萬一、萬一她進去之後被誤傷……
“嬤嬤,您照看好娘,我去雙鶴堂求祖母!”說完轉身匆匆走了。
徐嬤嬤從小看著沐清菀長大,怎麼會看不出她一瞬間的懼怕,雖然能理解卻免不了心寒。親生母親情緒失控,做女兒的不進去勸,卻因為怕被傷到自己先跑了。想了一會兒又覺得沐清菀年紀小,沒經過事害怕也情有可原,若是她能想法子勸動老夫人回心轉意,也是孝心一片。
隻可惜,徐嬤嬤想得好,沐清菀離開後卻沒有去雙鶴堂。沐龐氏對徐氏早就不滿,休妻之事已經不是第一次提起,她現在沒有任何利用價值,手中沒有底牌,怎麼可能勸動沐龐氏。與其在沐龐氏那裡想辦法,還不如去沐馳那裡試試。
沐清溪送了客兒去風霽堂診治,回來的路上又去小院走了一趟。白璧和玄圭打理著釀酒和酒鋪的籌備,院子裡人人忙碌得很,原本想讓他們想法子盯著沐清河的打算到底沒說出來。手裡人手不足,隻能先讓沐清河逍遙一陣子。不過,徐氏這邊出了事,沐清河恐怕還沒到任上就得往回趕。
隻是,沐清溪到底還是高估了沐清河對徐氏的看重。安遠侯府送信的人快馬加鞭,三天就追上了沐清河,可沐清河聽完前因後果之後卻不肯回轉,隻道“身負官職,任重道遠,不可因私情而廢”,竟是兀自上路一點兒也沒受到影響。
倒黴的是,沐清河實在是運氣不好,送信的人剛離開沒多久,他們就遇到了一夥山匪,將沐清河的幾車財物一搶而空,連個銅板都沒給他留。好在官府文牒沒被偷走,性命也無危險,劫匪甚至還好心地給他們留了一輛馬車,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可如此一來,沒了盤纏,山高路遠,沐清河左思右想駕著馬車原路返回。
報信的人才回來報說“大少爺一心為國”,話落下還沒三天,沐清河就一身狼狽滿麵風霜跟個乞丐似的地出現在了侯府大門口。
與此同時,那個穿紅鬥篷的女子再次約見了沐清溪,將數張銀票和幾箱子東西抬到了她麵前。
沐清溪既高興又痛苦地接了,高興是因為沐清河帶走的東西竟然被追回來了,痛苦則是因為她又送出去一張巨額欠條,身上的債是越積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