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個沐瑜的臉色就不太好,她看起來很困惑,“我總覺得她在打什麼主意,明明嫁衣早就繡好了。”中秋已過,馬上就是沐清菀的婚期,可是這位大小姐竟然一改往日的抗拒,每日心情頗好,倒像是很滿意這門親事似的。
“還能打什麼主意,婚期都定了。”沐清溪隨口回了一句,“要不要就是破罐子破摔,退不了隻能接受。”
沐瑜心底覺得好像不是這麼簡單,可又想不出其他原因,隻好點點頭算是默認。
沐清溪卻想起了另一件事,紮爾紮和娜多雅被擒之後,後麵的事涉及朝政她並沒有參與,養傷期間也曾讓人打探過,京中卻沒有任何消息。隻是隱約聽說北狄使臣在早在回京路上,如今已經快要到達邊境了。趙幾次來看她,隻說不必擔心,她也就沒放在心上。
隨後京中著實發生了幾件大事,先是九門提督被責,連降三級,京畿衛暫由賀子琦接管。後是羽林衛統領被撤,兵部撤職的撤職,調任的調任,幾家歡樂幾家愁。承安帝這些年手段溫和,以致於讓很多人忘了他年輕時也是位雷厲風行順昌逆亡的主。這一番動作明眼人都看得出是跟前些日子獵場圍獵有關,京中人人自危,個個老老實實,生怕被掃了台風尾。
好巧不巧的,沐馳這個剛剛複職的恰恰也在兵部,台風一來,再次賦閒在家無事可做。從山東案到獵場行刺,先是戶部和吏部,再是兵部,六部裡實權最大最重的三方被重新洗牌,承安帝將大權牢牢握在掌中,給那些彆有心思的人一個狠狠的警告:他才是這個王朝的主人。
奇怪的是獵場的行刺和三皇子受傷背後的主謀遲遲不見分曉,而承安帝一番動作下來,人們隻盯著朝堂,反而沒人去追究了。或者說是承安帝不願意深究,沒人敢揪著不放。
“姑娘,姑,要吃糕糕!”
冷不防手裡的點心被人一口吃了,沐清溪低頭才發現客兒不知道什麼時候上了岸,大抵是看到沐瑜來,覺得有好吃的。小團子手裡攥著一大把蓮蓬,小臉上左一到水右一道泥,滑稽得緊。沐清溪取過帕子一點一點給他擦乾淨,一邊又喂了點水,免得糕點吃多了噎著。
“這荷葉摘得好,晚上可以拿來蒸飯,清香可口,餘味甘甜。”沐瑜看著客兒手裡的荷葉忽然道,“對了,你那不是還有荷葉酒,取些過來晚上燒菜。”
“要吃要吃!”沐清溪還沒回答,客兒先點頭了,還伸著小手把荷葉蓮蓬一股腦兒地塞給沐瑜,生怕她反悔似的。
沐瑜哭笑不得地看著這一大兩小兩個貪吃的,“放心,我說了做定然要做的。”沐清菀出嫁後她的婚期也不遠了,等她出了閣姨娘獨自留在府裡,若是沐清溪肯多照顧一些,姨娘的日子就會過得舒服點。現如今老夫人對沐清溪看重得很,隻要她肯開口,老夫人便會點頭。
沐清溪何嘗看不懂她的小心思,舉手之勞,所以每次都很配合地把吃食收下。三個人聊得正高興,雙鶴堂忽然來人相請,張嬤嬤親自來的,沐清溪沒辦法推脫,隻好去了。
一進雙鶴堂正堂,座上不止坐著沐龐氏,還有個她並不認識的華裝婦人,看上去四十來歲的年級,容貌尋常,一雙眼睛卻不時將她上下打量,研判的目光讓沐清溪十分不自在,這種情形不是第一次了,她立刻明白了沐龐氏的目的。
“溪姐兒快過來見過楊夫人。”沐龐氏喚她。
人前她不願失禮,隻好依言過去,然後被楊夫人更近地盯著看,心中越發厭煩。
“真是個標誌人兒,這模樣可不輸王家大小姐呢!老夫人有這樣孫女兒真叫人羨慕得緊!”楊夫人拉著她一連串的恭維話說得毫不停頓,仿佛她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珍寶,隻把沐龐氏哄得合不攏嘴,連連道:“她不過是個小孩子家,哪有夫人說得這樣好。”話雖這麼說,可臉上的得意做不得假。
聽著兩個人互相恭維,沐清溪默不作聲,待到終於被人看夠了才離去。卻沒有出雙鶴堂,而是去了正堂隔壁的屋子。
她走後沐龐氏清了清嗓子,問:“楊夫人有話不妨直說。”
楊夫人臉上堆著笑,“老夫人直爽,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是這樣的,我娘家侄兒如今也大了,他雖然愚頑,卻向來是個安分懂事的,模樣也周正,老夫人您看……”
自她說起“娘家侄兒”四個字沐龐氏的臉色已經冷了,這楊夫人如今是吏部侍郎的正妻,吏部侍郎膝下有一子,人才出眾。她原以為楊夫人來是為了兒子說項,卻沒想到竟是不知哪個犄角旮旯裡冒出來的侄子!
“楊夫人說笑了,我這孫女兒年紀還小,我還想多留她幾年在身邊。”沐龐氏忍著怒打斷她的話,若是嫁給楊大人的兒子,楊大人如今人在吏部,結成親家對沐馳和沐清浪都有益處。若是換成楊夫人的侄兒那還有什麼用處?
她變臉如翻書,楊夫人哪裡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心下不由冷笑,麵上還是多說了幾句場麵話。等告辭出了侯府,忍不住衝著侯府大門“呸”了一聲,“老虔婆,也不看看她家孫女如今是個什麼名聲,給我侄兒我都嫌臟,竟然妄想嫁到我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