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為什麼帶我來這裡?你還沒說怎麼突然就回來了?大軍班師回朝不是在一個月後?”沐清溪看著寶嚴寺巍峨**的寺門,眼中滿是不解。趙突然間回來令她欣喜萬分,隻是還沒來得及問什麼就稀裡糊塗地被他帶了出來。不想目的地竟然是寶嚴寺,大晚上的,來這裡做什麼?求神拜佛不成?
趙垂首看向懷裡的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臉陷在兔毛鬥篷裡,因為天氣寒冷的緣故,秀氣的鼻子泛著微微的粉色。他翻身下馬,向她伸出手。小姑娘坐在馬上螓首輕側,毫不猶豫地把纖弱的玉手放入他的掌心。手臂稍稍用力,人就被他帶下馬來。
“跟我來。”他道,卻沒解釋緣由。
沐清溪被他牽著手,他的掌心有一層粗糲的繭子,是長年執劍留下的,擦過柔軟的掌心時,仿佛有小股火花竄起。掌心相貼,他的熱度沿著肌膚相貼的地方穿過血脈透入心扉,癢癢的。
他不說她便乖乖跟著,總不會被他賣了換銀子就是。入夜的寶嚴寺寂靜清幽,唯有天上一輪明月長相照映。大殿裡的依然燈燭長燃,風裡依稀飄著香火的氣息,心也跟著安靜起來。
“極樂淨土?”沐清溪驚訝地看著匾額上的大字,又回頭看看趙,更加不明白了。這地方她熟悉得很,當初在寶嚴寺被嚴章和沐清河欺淩,趙出手將她救下之後便帶她來過這裡。極樂塔,淨土閣,閣後那一盞明明滅滅的燈塔,還有當日那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悱惻。
趙麵上的表情柔和起來,他揉了揉她的額發,柔聲道:“還記得?”
沐清溪皺皺秀氣的鼻子,這個動作讓她顯得十分孩子氣,“當然記得。”那時候他跟她的關係並不親近,現在回想起來,卻覺得好像一切都已經注定,在她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命運的齒輪緩緩轉動,有些事注定要發生,有些人注定是躲不開的劫數。而今,她甘之如飴。
仍舊是當日那一間禪房,房中的布置整整齊齊,一應所需儘善儘美,目光所及纖塵不染,顯然經常有人打掃。
“這兩日城中不安穩,我希望你留在這裡。”趙將她按坐在床邊,墨黑的眸子裡是認真地神色。
他都把她帶到這了,她難道還能說不?心裡小小的不爽,不過沐清溪並不是無理取鬨的人,趙會這麼安排一定是有大事發生,她如果留在城裡隻會讓他分心,甚至有可能變成彆人牽製他的籌碼。也許幫不上忙,但是,至少不能拖後腿。
“我可以留在這,但是你要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沐清溪鄭重地看著他,“我不會不自量力給你添亂,可是你如果不告訴我的話,我會胡思亂想,或許想著想著就要出問題了,說不定還會闖禍。”
手微微抖著,她心底遠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從宴會上開始的不安感在這一刻得到了證實,經曆過上輩子的事,現在這一刻的溫馨更像是山雨欲來之前最後的恩賜。
宮裡一定出事了,趙趕回來一定有原因。而殷國公夫人那句話,大概是看在殷茵的份上給她的提醒。
小姑娘不吵不鬨認真求教的樣子可愛極了,趙沒忍住再次揉了揉她的額發,“宮中生變,趙逼宮。”說完立刻感覺到被抓住的手猛地握緊,沐清溪眼睛瞪得溜圓,趙以為她害怕,於是將她攬入懷裡,一下一下撫摸著僵直的的背脊,“彆怕,有我在,不會出事。”
沐清溪心中發慌,上輩子的事不是這樣的,她從來沒聽說過三皇子逼宮,逼宮等同謀逆,而謀逆的那個人本該是趙。如今時移世易,趙的立場轉換於他而言不知是福是禍。
“你有把握?”沐清溪緊緊盯著他的眼睛,生怕錯過一絲一毫的情緒。趙趁著宮宴之時起兵,必定有所準備,他孤注一擲手中可能還有不為人知的底牌。趙星夜歸來本就人困馬乏,而且,他帶的人不會很多,否則一定會被察覺。兩相比較,勝負難料。
“十成把握。”趙傲然回道,眉宇間儘是成竹在胸的意氣。
“我信你。”趙從不作誑語,他既然說有把握,那就是有把握,“可是其他人……”她沒忘了客兒、三叔和姨母他們還在城中,萬一混亂之中出事怎麼辦?
她所慮之事趙早已妥善安排,沐清溪放下心來,然後又開始著急,“你怎麼還在這?”她突然想起來,趙都逼宮了,他不快點救駕,怎麼還有有心情在這裡耽誤時間。從寶嚴寺到宮中,照夜玉獅子腳程再快也要半個時辰有餘,何況他送她至此,已經在寺裡徘徊了將近半個時辰。如果她離開之後趙就有所動作的話,那現在豈不是……
趙自有安排,知道她是擔心自己,心裡熨帖得很。不過把沐清溪交給彆人照看他實在不放心,雖有萬全之策到底還是比不得自己親自安排。眼下時間差不多,他也該走了。
宮中。
宴至酣處,三皇子趙忽然從席間起身走到了正堂中央。殿中舞樂因此停滯了一下,再起卻怎麼聽都沒了原來的韻味。承安帝揮退舞樂,臉上的笑容頓了頓,目光沉沉地看著趙,“你有何事秉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