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傳來人聲。
“展卷,把棋盤撤了吧,淩耽輸了。”
居然是祁軾的聲音。
程梨連忙努力越過層層疊疊的梨花向下看。
樹下擺著一個古樸的矮幾,上麵是布滿黑白子的棋盤,矮幾旁邊坐著三個人。
三個都是熟人。
淩耽照例一件亮金色花蟒紋袍子,連披風都是不甘寂寞的大紅色,眼神灼灼地盯著棋盤。
他對麵坐著的是樂央,單手支著頭,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長發飄飄,身上穿著水紅色長衫,不開口單看臉的話,彆人一定以為是哪宮的仙娥。
祁軾倒是一身素袍,和他平時一樣,俊眉修目,隻是三千墨發披在身後。
展卷懷抱茶壺站在祁軾旁邊,也在偷偷探頭看棋盤,那天見過的礪鋒站在不遠處,腰懸寶劍,倒是挺規矩。
兩個人好像是祁軾的仙侍。
程梨心想:夢越做越奇怪,裡麵的熟人越來越多了。
“誰說我輸了?”淩耽輸了棋不肯承認,還在研究棋局。
“你向來下不過樂央,就彆掙紮了。”祁軾毫不留情地打擊他。
“說得你好像能贏他似的。要不你跟他來一局?”
樂央笑道:“就算你們倆有那個閒工夫,我也沒空,下了半天棋了,我一會兒還有事呢。”
淩耽堅持:“那你就跟祁軾比個快的。”
淩耽好像不甘心一個人輸,左右看看,“不如這樣,你倆賭一賭這一樹梨花的花瓣加起來是單數還是雙數?”
樂央流暢地答應:“這個比法好。我說是雙。”
祁軾淡淡道:“是單。”
淩耽笑了一聲:“樂央,這次應該是你輸了。我剛剛用神識掃了一遍,這一樹一共三千三百二十一朵梨花。”
祁軾微笑著接口:“是,我數也是三千三百二十一朵,梨花每朵五瓣,所以一共是一萬六千六百零五瓣花瓣,是單。”
樂央問:“如果我真輸的話,你要什麼彩頭?”
祁軾想了想:“天帝最近放了我的假,我閒在鎮戍司無聊,你天天來我的鎮戍司給我掃地吧?”
樂央認真道:“好。如果你輸了呢?”
淩耽接口:“人間不是正缺人連紅線嗎?他輸了的話,也不用無聊了,放假就去人間連紅線怎麼樣?”
祁軾爽快答應:“好。我們一起再數一遍?”
樂央笑了一下:“不用,我數也是三千三百二十一朵。不過……”
樂央站起來,忽然向程梨走過來。
他的手穿過層層梨花,把程梨蹲著的那根橫枝拉出來。
“祁軾,你過來看,這裡藏著一朵六瓣梨花。”
突然被他拉出來,程梨驚恐地想逃,不知為什麼卻動不了,隻好努力縮著。
祁軾“哦?”了一聲,快步走過來。
他伸手接過樂央拉著的橫枝,認真看了看。
程梨覺得他清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的臉離得那麼近,近得能數清睫毛。
“還真是六瓣。”
他啞然失笑,放開手。
“成。那你安排一下,就下去理紅線吧。我還忙著呢。”樂央得意地拉著淩耽就走。
有展卷和礪鋒收拾棋盤,祁軾也轉身想走,不知為什麼,又回來了。
祁軾重新把橫枝拉到麵前。
他又想乾什麼?不會是自己害他打賭輸了,他打算報複吧?
程梨有點害怕。
祁軾忽然伸出手,用指尖輕輕點了點程梨。
“彆人都是五瓣,你偏偏要六瓣,怎麼那麼淘氣?是為了漂亮麼?”
他語調溫柔,聲音低沉悅耳,對著程梨一笑。
程梨的臉刷地紅了。
淩耽走出好幾步了,還是聽見了祁軾的話,對樂央笑道:“他什麼毛病?對那麼多仙娥不理不睬,卻要去調戲一朵小花。”
第二天,祁軾忙了一天,傍晚才過來,準備吃晚飯前再理幾根線。
他理他的,程梨理程梨的,兩個人遙遙地坐著,程梨有事沒事,就多看一眼他。
祁軾馬上察覺到了:“一直看我乾什麼?我臉上有花?”
程梨實話實話:“我在想你長頭發是什麼樣。”
祁軾低下頭繼續研究木棍,過了好半天,突然冒出一句:“下次有機會給你看。”
他還真有長發的造型?程梨眼睛都亮了。
“我們吃飯去?”祁軾問程梨。
話音未落,程梨的手機就響了,是聶允初。
程梨答應了幾聲,掛掉電話:“聶醫生在樓下,他把上次說的書帶過來了。”
祁軾放下手裡的小木棍:“好,我們下樓去拿。”
程梨:?
拿書還要兩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