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穆采不想告訴秦重錦有關前世的事。
對方已經轉世,之前的種種都忘得一乾二淨。他現在再去痛訴秦重錦的行為,除了讓彼此難堪,還有顯得自己多麼悲慘,多麼念念不忘外,沒有任何用處。
不論是原身,還是穆采,都不會這樣做。他也不喜歡被彆人追問不想說的事情。
半躺在貴妃榻上的人高昂著頭,揚起的脖頸如同瀕死的天鵝,雪白修長。對方美得驚心動魄的雙眸冷冷地望過來,就像玫瑰莖稈上的尖刺,守衛著嬌嫩而脆弱的美豔花朵。
在這一刻,秦重錦覺得,穆采的距離和他是那麼遙遠。對方就像一陣飄渺的煙,隨時都有可能離自己而去。
秦重錦沉默了一下,然後伸手輕輕握住了踩在自己胸口上的那隻腳伶仃的腳踝。這腳踝細瘦得他一隻手就能輕鬆掌握,這片刻的掌控感讓秦重錦動蕩的內心多少安定了些。
他低聲道:“采采,很抱歉,我不該追問你不想回答的問題。”
說到這裡,秦重錦伸出手,掌心朝上,遞到穆采的麵前。他微微垂下頭,低沉的聲線中帶上了一絲懇求:“請你懲罰我吧。”
穆采:“……”
認錯就認錯,姿勢和話語能不能不要這麼奇怪。要是不了解情況的,怕是以為他倆都是某個神秘的字母圈的。
穆采在蘇鑰愈發詭異的目光中鎮定地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秦重錦的手掌心:“我原諒你了。”
他的手剛拍完,掌下修長有力的手指就順勢一合,抓住了他的手指。秦重錦抬起頭來認真道:“采采,我知道是我不好。但是當我聽到你說很討厭我的時候,我真的很傷心,非常想知道原因,所以才會追問你。”
穆采纖長的睫毛一顫。
秦重錦雖然是閉著眼,但穆采總有種正被對方注視著的錯覺。麵前的人語氣很誠懇,也很直白。他的麵上還帶著點委屈,看起來很難過。
穆采很快就心軟了。
說到底,麵前的秦重錦已經轉世,沒有從前的記憶,那也算不上是曾經的皇子,他沒有必要把氣一股腦地全都發泄在對方身上。
被身邊的人無緣無故地討厭,即使是秦重錦,可能也是會難過的吧。
想到這裡,穆采忍不住撇開眼說:“好了,我知道了。”
他說完,亮若晨星的眼珠轉過來瞥了秦重錦一眼,視線又轉向一邊的牆上,有些不自在地道:“以後隻要不這麼追問我,我就不會那麼討厭你了。”
穆采說著,就想把腳收回來。用腳踩著彆人的胸口,多少帶點泄憤的意味。他現在不生氣了,就該停止這種行為了。然而沒想到穆采剛一動,腳踝上的手就收緊了。
秦重錦欺身壓過來,沉聲道:“采采,我以後會更努力的。”
會努力讓他不討厭自己,會努力讓他能夠平和地對待自己,會努力讓他能夠喜歡上自己。
穆采:“???”穆采一頭霧水,隻覺得麵前的人前言不搭後語的。他一時想不明白對方為什麼突然發表“努力論”,索性也就不再去想了,開始小小地掙紮起來:“好了,快放開我了。”
他的手和腳都被人抓住,姿勢很憋屈,讓他不太舒服。
秦重錦鬆開手,感受著細膩光滑的皮膚從自己手中滑走的遺憾。他忍住想要重新抓住穆采的欲...望,站起身,朝著一旁已經陷入不知名思緒中的蘇鑰冷靜道:“好了,現在我來開始為你重新測定命盤。”
蘇鑰這才恍然地回過神。
秦重錦走到房間的中央,那裡有一個方形的紅漆木盒子,盒子有一個成年男人環抱那麼大。他伸手拿起了蓋著的盒子,露出底下的東西來。
這是一個古樸沉重的石盤,盤麵上雕刻著複雜的紋路和漢字,盤上還有好幾根指針。
穆采光是往那盤上望一眼,就覺得頭暈眼花。他不懂這些,原身生前是世家公子,死後在畫卷裡待了幾百年,對這些也是一竅不通。他不管怎麼看,都看不出名堂,乾脆不看了。
蘇鑰的臉上卻現出震驚。
他隻在爺爺那裡聽說過命盤,這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而且這個命盤古樸厚重,字跡和紋路極為齊全,不是一般的命盤比得上的。命盤能測人禍福吉凶,這樣的命盤在特殊情況下甚至能精確到具體的緣劫會應驗到哪一個人物身上。
不過這樣的事情,不是一般的天師能夠做到的,測算命盤對於天師的要求極為苛刻。即使是蘇鑰爺爺蘇連洲這樣聲名遠揚的大天師,他也隻能摸到個門道罷了。
秦重錦的手指摸上命盤,轉頭問一旁的蘇鑰:“生辰八字報上來。”
蘇鑰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開口報上了自己的八字。
秦重錦一邊聽著,一邊按照對方的生辰八字轉動起了指針。
他修長的手指不過輕輕一撥,原本古樸無華的盤麵上,深刻的紋路和字跡就開始泛起白光。七八根指針開始轉動起來,越轉越快,盤麵上的白光也越來越亮。
穆采原本躺在貴妃榻上,這會兒看到這一幕,麵露好奇,不知不覺就坐了起來。
盤麵上的指針轉動了一會兒,白光開始減弱,指針轉動的速度也逐漸變慢,直至最後停下來。
穆采直接從貴妃榻上坐起來,伸長脖子一望,就看清了盤麵上的幾個指針停留的位置。
這七八根指針停留的位置各不相同,有一根正指著秦重錦,還有一根剛好指著穆采所在的方向。
秦重錦搭在命盤旁的手指忽然收緊了,眉心輕輕皺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