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宋晚玉覺著自己也算是做好心理準備,當她真端著東西走到門邊時,胸膛裡的心臟又開始砰砰砰的亂跳起來——就像是有小鹿正拿才生出的鹿角在她心頭頂著,一下又一下的頂著,好像要在心口頂出個小洞來,好叫心裡洶湧著的情緒都淌出去。
宋晚玉隻得抬手壓了壓心口,暗暗鼓勵自己:送個藥而已,有什麼好怕的?日後還得接著送呢……
這麼一想,頂著心口的那隻小鹿似乎撞得更歡了。
.....
等到宋晚玉端著熱騰騰的湯藥以及幾樣要用的膏藥入門,繞過前頭的屏風,掀開帳子,這才發現自己適才的心理準備都白做了——霍璋還昏著,雙眼緊閉,根本沒有意識到宋晚玉的到來。
她不由自主的放緩了步子,端著托盤上前去,將手上的一應東西都擱在了榻邊的小幾上,低頭看著霍璋的臉發了一會兒呆。
霍璋的發髻早已散在枕邊,另有幾縷烏發貼在耳頰邊,襯得頰上的肌膚蒼白如初雪,甚至隱約能夠看見其下的青色血管。
他此時正閉著眼睛,濃長烏黑的眼睫垂落下來,在眼瞼處落下一層淡灰色的影子,麵容似乎與舊時一般無二,依舊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側臉線條極其秀致,沉靜而俊秀,一眼便足以令人印象深刻。
唯一不好的大概隻有兩點:一是他實在是太瘦了,臉色也十分蒼白,幾乎沒有一絲血色;二是他左頰上多了一道疤。
若是尋常人,看著霍璋臉上的這樣一道蜿蜒長疤,多半是要覺得心頭惴惴,或是惡心。宋晚玉既沒有惴惴,也不覺得惡心,心裡像是被細線勒著,一點點的疼起來。
她早前不忍看,不敢看,此時仔細端詳,倒是很快便發現了:這疤並不像是刀劍落下的,倒是更像是......
像是鞭子抽出來的。
宋晚玉也時常在腰上配長鞭,雖不曾用鞭子抽過人可到底是用慣了鞭子的,隻略一看便也能看出這是鞭傷。
隻是,鞭子抽出的傷口一般也不重,不至於落下這樣的疤痕.....
心下思忖著,她臉上神色漸漸沉了下去:對霍璋用鞭的人必然是有意折辱,方才故意用鞭子往他臉上抽,而要落下這樣的傷疤,要麼那人用的是特質的鞭子;要麼就是故意使了大力,事後也刻意不叫處理,存心要叫人留疤的。
而霍老將軍與突厥交戰多年,兩邊早就結了大仇,雖不知霍璋如何就落在突厥手裡,但他在突厥時必是受了許多難以想象的磋磨,隻怕他身上還有比這鞭上更重的......
宋晚玉想著想著,自己倒是先難過上了,隻恨不能替霍璋受了這些傷,心裡甚是難受,眼裡不由也是一熱,連忙低頭擦了眼淚,隻是心裡也不免疑惑起來:霍璋當年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她心裡存著事,不由出神,擦過眼淚後的手則是下意識的動了動。
不知怎的竟是用指腹在那疤痕上輕輕碰了碰。
這還是宋晚玉第一次伸手碰到霍璋,這樣肌膚間的觸碰便如一柄小錘子,立時將她那些雜亂的心緒以及最開始時的不真實都給敲散了。
等她反應過來,指尖已像是被燙到了般飛速的縮了回來。
但是,就像是第一次在刀刃上舔到蜂蜜的人,哪怕那鋒利的刀刃隨時都可能割斷舌頭,還是忍不住的想要冒著危險再嘗嘗那一絲甜。
宋晚玉心跳的更加厲害了,喉中火燒般的乾渴,臉頰更是滾熱,整個人都要冒煙了一般。
她暗自咽了咽口水,心道:原就是來給他上藥的,碰一碰......應該也沒什麼吧?
這樣想著,她臉上暈色稍稍減了些,大著膽子,輕輕的碰了碰霍璋臉上的疤。
指腹沿著疤痕上下摩挲,輕輕的觸碰著那塊不怎麼平整均勻的皮膚。
這道疤痕應該也有幾年了,顏色已淡了些,摸著仍舊有些硌手。
宋晚玉此時正心情複雜,險些又要掉淚竟也沒有發現:霍璋壓在被角的指尖輕輕的動了動,淡色的指甲幾乎嵌入被褥中。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