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宋晚玉這就要著急擔心的往門外跑,還是霍璋出聲叫住了她:“不用了,隻是舊傷,太醫來了也沒用。如今夜裡,又下著雨,沒必要為著我的事折騰人。”
這還是霍璋第一次開口,一口氣說了這樣長的一句話。
可是宋晚玉卻是真著急了,轉過頭來時,咬著唇道:“可,可你現在這麼疼,那怎麼辦呀?”
霍璋一時沒有應聲,隻微微側頭,看了看榻邊小幾上的海棠,然後又看了看站在門邊的宋晚玉。
窗外正有雷聲響起,閃電在那一刹那照亮了半邊的夜空,連同內室都隨之亮了一瞬。
小姑娘顯然是緊張極了,咬著唇,紅著眼眶,瞪大眼睛看著他。
窗外照入的雷電是金色的,但她雪白的小臉在雷電映照下,仍舊帶著冷白的光澤,玉石一般的質地。
霍璋看著她,忽然想起幾年前,也有人這樣紅著眼睛看著他,用力抓著他的手,指甲幾乎嵌入皮肉裡,一字一句的道:“你不能死,霍璋!霍家隻剩下你了!你必須要活下來!”
霍璋答應了她——因為那是一個母親對兒子最後並且唯一的懇求。
他活了下來,可偶爾他也會覺得這樣“活著”太難,且毫無意義。
此時,看著麵前這個急得要掉眼淚的小姑娘,想起當初,霍璋難得的彎了彎唇,開口道:“你留下吧,陪我說說話,忍一忍就過去了........”
宋晚玉才不相信什麼“忍一忍”就過去。
可是,這還是兩人重逢以來,霍璋第一次對她笑。
宋晚玉雖不願意,但還是不甘不願的、一步步的挪回了榻邊,立在一側看著霍璋。
霍璋想了想,隻隨意的揀了個話題:“要不,你與我說一說長安現下的情況吧?”
宋晚玉在榻邊坐下,點頭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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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宋晚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睡在榻上。
和霍璋同一張床榻。
當然,兩人各自一個枕頭,一床被子,因為床榻夠寬,兩床被子都沒挨著。
甚至,她的衣服也還是好好的穿在身上,一絲不亂。
饒是如此,宋晚玉還是嚇得不輕,險些驚得從床上跌下來。她用力深呼吸,在心裡安慰自己:冷靜冷靜,你衣服還穿著呢,肯定沒做什麼壞事!
情緒稍平,宋晚玉又蹙起眉頭,努力回憶昨晚上發生的事情。隻是,她絞儘腦汁,此時也隻想起前半夜的事——她坐在榻邊,細聲與霍璋說起長安這些年的種種變動,說著說著,難免困倦,當時的她便挨在榻邊閉了閉眼.......
所以,最後是霍璋把她扶上來的?
她應該沒做什麼怪事?沒說什麼夢話吧?
宋晚玉越想越慌,實在是無法信任自己的定力,更不敢回頭去看霍璋,原本還有些發白的臉也跟著漲紅了,簡直紅的要滴血。
勉強壓住了砰砰亂跳的心臟,她屏住了呼吸,這便用指尖捏起錦被一角,悄悄的從榻上下來,趿著繡鞋,以飛一般的速度,躡手躡腳的溜了出去。
........
等宋晚玉匆匆忙忙的回了正院時,管家已經等在外頭。
見著公主回來,管家便上來行禮,恭謹稟道:“聖人今日回宮,一早便派了內侍來傳話,請公主稍作準備,早些入宮,午時宮中有家宴。”
聞言,宋晚玉忍不住抬手扶額:她昨日回來時,正碰著秦王.府送來的大禮,之後一直在為霍璋的事情操心忙碌,以至於都快把獵場裡的天子與齊王給忘了。
如今看來,她昨日離開後,天子估計也覺無趣,想著先前梗在心裡的氣也消了,索性便也擺駕回來了......
說起來,天子方才登基不久,做父親的心還是炙熱的,早些時候還想留兒女在宮裡住著,隻是顧忌著朝臣議論方才作罷。也正因如此,天子平日裡也時常想著要把一家子叫齊了吃頓家宴,彼此多親近,不好因著身份變化而疏遠冷淡了。隻是,如今天下未定,秦王和齊王這幾年時常在外征戰,這人總也聚不齊。
偏巧,這回晉陽失守,齊王帶著妻妾兒女們灰溜溜回來了,秦王這會兒也留在長安,他們一家子人倒底還是齊了。既如此,這回的家宴自然更不好缺席。
宋晚玉略一思忖,很快便點了頭,吩咐左右替她準備衣裙——既是要入宮,當然不可能穿著現下的這身侍女服。
正好,這回入宮還能尋太醫問一問霍璋的事情。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