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璋卻是怔了怔,僵了片刻,隨即轉目去看宋晚玉。
宋晚玉也正在看他,目光裡像是含著盈盈的笑。
霍璋與她對視片刻,忽然抿了抿唇,露出一個莫名的笑意。然後,他移開目光,搖頭歎了口氣:果然是醉了!
他早該知道的,宋晚玉平日裡見著他都是麵紅耳赤,說句話都吞吞吐吐的,現在忽然敢伸手來撫他的眉毛,肯定不是膽子肥了,而是醉了!
霍璋看著宋晚玉歎了口氣,到底還是不能放著不管,很快便喚了人去給宋晚玉準備醒酒湯。
宋晚玉哪怕醉了,看著也都很乖,隻是聽到他說醒酒湯時忍不住小聲嘀咕:“我沒醉!”
霍璋想了想,哄小姑娘似的與她道:“嗯,你沒醉。是我醉了,你陪我一起喝,好不好?”
宋晚玉眨巴了下眼睛,隨即眼睫往下一掃,眼瞼處落下一層薄薄的灰影。
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點點頭,很快也很小聲的回答他:“好,我陪你喝!”
霍璋看在眼裡,心下不覺一軟,下意識的伸出手,在她發頂輕輕的碰了碰。
然後,像是觸電一般,他急忙收回了手。
宋晚玉仍舊看著他,頰邊暈色更盛,像是羞赧又像是暈醉。
而她的目光仍舊是盈盈的,如翻湧的波濤卷起電光。
竟是難得的赤誠與坦然。
霍璋仿佛是被她的目光燙到,下意識的避了開去,然後低下頭,垂眸去看自己微微收攏蜷曲的手指,抿了抿唇。
他一直都很明白自己現下的身份與處境,自然也一向克製,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甚少會有這般不合時宜的衝動........
此時此刻,也隻能慶幸:宋晚玉如今還醉著,明日醒來應該不會記得這事。
這麼一想,霍璋不覺便又歎了口氣,有些慶幸又隱隱的有些失望。但他到底還是心誌堅定之人,很快便將這些雜亂的思緒都拋之腦後,自嘲般的想到:雖然適才隻是隨口哄人的,可他現下也確實是該陪著宋晚玉喝碗醒酒湯。
省得也暈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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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霍璋來了府上,宋晚玉大半時間都用在了霍璋身上,像是喝酒什麼的自然就排到了後頭。所以,她已經很久沒有喝得這樣多,也沒有這樣醉過了。
待得第二日,她捂著抽痛的額角從榻上醒來時,腦子裡一片空白,隻能想起昨日裡從太極宮回來,喜滋滋的與霍璋說了秦王的事情......再之後的事情就不記得了。
宋晚玉自己靠著枕頭想了許久,什麼也沒想起來,索性便喚了珍珠上來問道:“我記得我昨夜裡正在西院和人說話,怎麼......”怎麼一覺醒來又在自己房裡了?所以說,她對昨晚的記憶究竟是夢還是真的?
珍珠像是早就想到了她會問,便垂首恭謹回道:“殿下你昨日醉得厲害,霍公子喚了人來給您準備醒酒湯。待給您喂了醒酒湯,便讓我們扶您回去了。”
宋晚玉努力想了想,還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不過,聽珍珠這樣說,她還是忍不住眨了眨眼睛,試探著道:“是霍公子給我喂的醒酒湯?”
珍珠點點頭。
頓了頓,像是害怕宋晚玉責怪底下侍女不做事,珍珠還是要開口解釋一句:“按理,這事原該奴婢等去做的。隻是殿下您醉後不許奴婢等靠近,所以霍公子隻得親自來。”
這要不是自己,宋晚玉都要懷疑是不是有人對霍璋心存不軌、存心要借酒裝瘋!
哪怕是自己,宋晚玉都有些不敢置信,也不去捂抽痛的額頭了,反到是伸手捂住了發燙的臉頰,小聲道:“我也沒喝那麼多酒吧?而且以前都沒這樣的啊.......”她記得她以前喝醉了,也多是倒頭就睡,哪有昨日那般鬨騰!
話說起來,霍璋會不會懷疑她故意裝醉鬨事啊?!
宋晚玉越想越覺臉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能作出這樣的事情,甚至還有些懷疑她趁著酒醉是不是還對霍璋做了什麼?
——這,這簡直比當初她夜裡做有關霍璋的夢還過分!真的是要沒臉去見霍璋了!
虧得珍珠還立在榻邊,宋晚玉這才勉強忍住了想要把頭鑽進被子裡的羞恥感,隻故作鎮定的點點頭,含糊的道:“嗯,我知道了。”
珍珠便又問道:“殿下可要起了?”
宋晚玉想了想,還是點頭,掀開被子下了榻。
珍珠伸手扶著她,又拍了拍手,喚人進門來給宋晚玉洗漱更衣。
宋晚玉有些懶懶的,也不想管這些,索性便有著她們折騰,等折騰的差不多了,這才開口問道:“西院那裡,可是用過早膳了?”
珍珠點頭:“已經用過了。”
“這樣啊。”宋晚玉隨口應了一聲,麵上不顯,心裡卻莫名的就有些失望——她還以為霍璋會等她回去一起用呢。不過想想,她昨日醉的這麼厲害,霍璋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醒,當然不可能就這麼等著她。
雖然宋晚玉心下也明白道理,可她一個人坐在正院裡,對著一桌子的早膳,到底還是沒什麼胃口,隻提著木箸勉強的用了一些。
原本,用過早膳後的宋晚玉是要去西院去見霍璋的。
可是,想起自己昨晚上才在霍璋麵前發了一場酒瘋,宋晚玉心下難免有些難為情,實在不好這時候過去,便隻得仔細的考慮起今日要如何安排:是去秦王.府看秦王妃?還是去齊王府和齊王妃報喜——畢竟二兄很快就能回來了,也算是可以暫時擺脫齊王那混賬了?還是入宮去看天子,說來她也許久沒有入宮了........
宋晚玉正心下思忖著,一時頗有些難以抉擇,恰在此時,忽而便聽到外頭有人來報——
“殿下,盧公子求見。”
宋晚玉怔了怔,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盧公子?哪個盧公子?”
侍女輕聲解釋道:“範陽盧氏,盧家五公子。”
宋晚玉慢半拍的想起來:哦,是那個煩死人的盧五郎啊!
原本,對於這些想要來追求她的世家子,宋晚玉是一點興趣也沒有,更不想給他們丁點兒的希望。而這個盧五郎又是其中最煩人的,自然更加討厭,更不想給人好臉色。
不過,盧五郎今日來得倒巧,一向有些膩煩他的宋晚玉也難得的起了些興趣,道:“他有什麼事?”
這個,侍女就不知道了,隻能低頭道:“盧公子沒說,隻說是想要求見公主。”
宋晚玉想了想,竟是難得的沒有直接趕人,而是道:“算了,你請他去廳上說話吧,我這就過去。”
話雖如此,宋晚玉卻沒有立刻過去見人的意思,她有心要晾一晾盧五郎,好叫他絕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所以,她刻意在屋裡理了理自己一點也不亂的衣襟,然後才慢吞吞的踱著步子去了前廳。
盧五郎正在廳中喝茶,雖已等了許久卻也沒有半點不耐,麵上仍舊是世家子弟的閒適自在,舉止從容。
見著宋晚玉進廳來,盧五郎不由也是眼前一亮,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難得的顯出些驚喜之色。
事實上,這並不是他第一次來公主府求見宋晚玉。自華山回來後,他先後來過幾次公主府,回回都是連人都沒見著便被打發了。
因此,盧五郎還被一向交好的幾個世家友人取笑了一回,說他是“撞了南牆,竟不回頭,還把頭撞得砰砰響!”
閉門羹吃多了,又聽人這般取笑,便是盧五郎自己都覺無趣——人都該有自知之明,昭明公主的態度如此堅定,他便是再追下去也是自討沒趣,實在是沒什麼意思。
所以,盧五郎漸漸的便又來得少了。
隻是,昨日裡太極殿中,盧五郎跟著家中叔伯也嘗了一回禦酒,抬起眼時又看見了昭明公主宋晚玉。
殿中燈火通明,宋晚玉坐在上首的位置,一顰一笑皆是明豔照人,那樣的豔光比燈火更灼人,比珠光更柔美。
照在人的心上,酒不醉人,人自醉。
盧五郎死了這些日子的心便又跳了起來,不由得想起昭明公主騎在馬上,抬眉冷睨他時的神色,以及她策馬飛馳而過時的那一陣若有若無的香風。時隔數月,他仿佛有重新撿回了當初的心動與渴望。
所以,盧五郎便又來了——他想,秦王方才大勝,整個長安城上下都是喜氣洋洋,昨日大宴上,公主的心情亦是不錯。倘他今日過來,也許正好碰著公主心情不錯,便真能見著了。
當然,這原也隻是盧五郎心存僥幸的想法,便是他自己都覺可能不大。
誰知,今日竟是真的見到了人。
看著麵前的宋晚玉,盧五郎既驚且喜,那張清俊的臉容像是燈火點亮了,目光尤其灼灼。他立刻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從椅子上起身,上前行禮,口上則是道:“見過公主。”
宋晚玉點了點頭,算是免了他的禮,然後直截了當的問道:“你今日來,可有什麼事?”
盧五郎微微垂頭,語聲溫和:“並無要事,隻是今日天氣晴好,我欲出門踏青,順道去慈恩寺賞看寺中的娑羅樹。聽聞公主往日也甚愛賞看美景,便來府上問一問,不知公主現下可有閒暇,可願同往?”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