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走後, 宋晚玉便被天子提溜進了宮裡。
今日, 天子在秦王身側見了霍璋, 便多少猜著了些宋晚玉的心思。
隻是到底是在外麵,又是這樣的正式場合, 天子便是看出來了也不好多說, 麵上不動聲色, 一直等到正事都解決了, 才把他這不省心的女兒拎進宮來說話。
因著前回已經說過一次,天子這次也沒拐彎抹角, 徑直問道:“你對霍璋還沒死心?”
宋晚玉心知:無論霍璋此回能否有所建功,兩人之事必是得過天子這一關。
所以, 天子此時問了起來,宋晚玉索性把心一橫, 點了點頭,認真應道:“是。”
這要是兒子, 說一遍不聽,說兩遍就得上家法了!偏偏是女兒, 也打不得!
天子隻得在心裡默念了兩遍“是親生的”, 這才冷靜了些, 抬手壓了壓眉心,難得的與宋晚玉冷了臉:“我先時已經與你說過, 你和霍璋並不合適。你還是早些歇了這念頭的好!”
其實, 宋晚玉這些日子也一直有心想要與天子說一說她與霍璋的事情——她明白天子這一腔慈父心腸, 自然也希望能夠在這事上得到天子的應允。
所以, 宋晚玉這回也沒似以往那樣生氣爭辯或是撒嬌耍賴,而是心平氣和的看著天子,認真問道:“阿耶覺得我和他哪裡不合適?”
“哪裡都不合適!”天子斷然道。
若是放在幾年前,霍家尚在,宋晚玉要與霍璋論婚事,天子倒也不會這般直接反對。隻是,時過境遷,如今新朝都已立了,霍家早已不在,就連霍璋本人也被挑斷手筋腳筋,流落突厥多年,經曆甚多........哪怕,天子今日親眼見著霍璋,見他風采不減當年,一如芝蘭玉樹,也萬不會將自己唯一的公主嫁給這樣的人。
宋晚玉原還想著好好與天子說一說這事,偏天子這話卻是半點餘地也不給人留,直叫她憋了口氣,不上不下的,卡得難受——就算有心想要替霍璋分辨或解釋,都不知該從何處說起。
宋晚玉憋得玉麵漲紅,隻得鼓著雪腮,氣鼓鼓的瞪著天子。
天子自也看見了女兒這一臉不服,想了想,還是開口解釋道:“我上回便與你說過了,若要選駙馬,必得從世家之中選,最好是如盧五郎這般的。你當時嫌我勢利眼,可我亦是為你好。”
“雖說看人不能單看出身門第,但門當戶對總是好的。我從世家裡選人,是因為世家子的條件更好,他們從一出生起便有遠勝常人的環境,自幼受家中訓教,儀態、規矩、見識、人情往來等都不會差.......且這些人都是經過誘惑,也知道輕重的,哪怕看在家族份上,尚主之後必也會好好待你。這可比你所謂的感情更加忠貞可靠。”
宋晚玉忍不住道:“我知道阿耶是為我好,可......除去出身門第,我並不覺得霍璋比阿耶你看中的那些世家子差。他,他也會好好待我的!”
說到後半句話,宋晚玉也難免羞赧,但還是強自鎮定的把話說完了。
天子卻深深看她:“我沒查過霍家當初的那些事,但霍璋能夠死裡逃生,顯是經曆頗多。這樣的人必是城府極深,極擅隱忍,如今他想要借你的勢東山再起,自是要待你好。可若是他起了旁的心思,你........”
在天子想來,宋晚玉早便叫自己與元穆皇後寵壞了,性子天真,真要是被霍璋這麼個心機深沉的男人哄住,以後還不知該怎麼辦呢。
宋晚玉忍不住道:“阿耶你就是對霍璋有偏見!難道那些世家子娶了我,就不會起旁的心思?指不定還要一家子合夥算計我呢!”
天子咳嗽了一聲,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辯,隻得又轉口道:“我聽太醫說,他一身舊傷現下都沒好全,日後也是有限,多半也不是個長壽的。人都說,少年夫妻老來伴,你現下這樣喜歡他,等他去了,留你一人,豈不要更加難受?”
天子說理說不過女兒,索性便以情動人,微微的歎了口氣,垂目看著女兒,輕聲道:“你阿娘去了這麼多年,阿耶是沒有一日不想的,沒有一日覺得真正快活。”
提起元穆皇後,宋晚玉也不由心下一軟,眼眶漸漸的紅了。
天子趁熱打鐵的往下勸道:“明月奴,你如今還小,可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總得考慮日後.......”
宋晚玉咬著唇忍住眼淚,抬起眼去看天子,眼巴巴的,可憐的不得了。
天子勉強硬起心腸,避開了她的眼神。
卻聽宋晚玉小聲道:“可我就喜歡霍璋。從我認識他起,就沒有一日不想的;要是不和他在一起,我沒有一日覺得真正快活。”
天子:這霍璋究竟是哪裡修煉出來的狐狸精啊?!怎麼就把明月奴給迷成這樣?!
天子實在有些想不通霍璋哪裡就值得宋晚玉這樣惦記,怔了怔,才道:“所以,你這些年一直不肯成婚,就是因為霍璋?”
宋晚玉點點頭。
天子:“......”
說真的,天子現下還真有些頭疼——以前宋晚玉不肯成婚,他便十分頭疼;現下宋晚玉一意要和霍璋成婚,他就更頭疼了!
宋晚玉見天子不應聲,猜著他這會兒怕是正猶豫,忙上前來扯著天子的袖子,小聲與他說了自己和霍璋的初見,又道:“多虧霍璋那時候拉了我一把,要不阿耶你們回來,不僅見不著阿娘,隻怕連我也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