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老支書聽見,不禁說:“這是要好啊。”說著就朝西邊看去,“你那個兒媳婦做夢也想不到,要死不活的跟你鬨,不許你送躍民上高中,結果躍民那小子等來這麼個媳婦。躍民那小子有福,有福啊。”
坐在張爺爺另一側的老人說:“這就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轉向張爺爺,“你這個孫媳婦要是是個孝順的,你跟著躍民過,真比跟著他們兩口子好。”
張忠武的妻子道:“那是肯定的。蘭香嫂子以後啥樣,咱們都不知道。可躍民那媳婦咱們知道,她一個人伺候她奶奶好幾年,就憑這點將來準錯不了。”
張爺爺當初看中梁好運就是看中她這點。聽她這麼一說,張爺爺點頭,“他們以為關起門來瞎嘀咕,不讓我聽見我就不知道。我啥不知道。忠武他媳婦,收拾收拾你們就回家歇著去吧。我們這邊這些回頭讓躍華收拾。”
“哎。”張忠武這些跟張躍民家關係比較近的親戚,這兩天可累的不輕,刷好碗筷,抹乾淨桌子,借誰家的東西還給誰家,就回家睡覺。
梁好運聽著外麵說話的人少了,就從屋裡出來。豈料一抬眼看到一個方臉的女青年,正滿眼鄙視的朝這邊打量,看到她倉皇的轉過頭,接著往西邊廁所去。
張爺爺真是個講究人,怕是不巧撞到家中女眷,一東一西兩個廁所。她下午就發現了,男人都去東邊,女人都去西邊。
這大晚上的,不可能是外人來張家院裡上廁所,多半是張躍民的那個一直沒出現的堂姐。
國字臉的男人,那是有陽剛之氣。國字臉在女人身上,又沒有出挑的五官來配,那隻有一個字——醜!
梁好運不了解這位張悅芳同誌,可憑她剛才的德行,那絕對符合“醜人多作怪”。好在分家了,院牆在大夥兒的齊心合力之下壘膝蓋那麼高,要不了兩天就能堵上。
由於東邊三間廂房一間放雜物兩間養牲口,沒有廚房,廚房在張躍華他們家那邊,張爺爺就讓人把院裡的臨時大灶台留著,留這幾天做飯。
兩個灶眼隻剩一口鍋,梁好運在屋裡聽嬸子大娘聊天,另一口鍋被羅蘭香拿走了,剩下這口鍋是老支書家的。
老支書早跟兒子媳婦分家,老兩口自己過,做的飯不多,一口小鍋老兩口也能湊合一下,這口大鍋便留給張躍民他們用。過幾天蓋好灶台再還他們。
梁好運發現連鍋蓋也沒了,頓時氣笑了,這個羅蘭香,事做這麼絕,想跟他們斷往不成。
“好運找啥?”
梁好運嚇了一跳,扭頭看去,張躍華抱著被子停在她兩米之外,“大哥,你這是——”
“乾啥呢?躍華。”
張爺爺的聲音從廂房門口傳過來,他們都在那邊喝酒吃飯。
張躍華大聲說:“我今天跟你睡。”
老支書嗆了一下,“你沒八十?還跟你爺爺睡。”
“不用你管。”張躍華嗆他一句,又問梁好運,“你找啥?”
梁好運實話實話,“我想燒點熱水洗臉洗腳。跑了一天,臉上黏糊糊的。”
張爺爺連忙說:“躍華,你小子不洗腳不許上炕。”
“瞎講究。”張躍華嘀咕一句,抱著被子就走。
片刻,又從他爺屋裡出來。
張躍民從新房裡出來,正好跟他碰個正著,朝西邊努努嘴。
張躍華伸出兩根手指在臉上比劃一下,梁好運舀水的時候看個正著,便知他為啥往這邊跑。
羅蘭香在屋裡哭,不可能隻是哭,指不定還小聲罵她和張躍民。張躍華聽著心煩,不想再跟他娘起衝突,隻能躲得遠遠的。
梁好運嘴角扯出一絲笑,哭?以後有你哭的。
灶膛裡還有木柴在燒,梁好運舀兩葫蘆瓢水倒進去,轉瞬間就熱了。
梁好運舀半盆出來,習慣性伺候她自個,看到靠牆的張躍民,又覺得不能這麼自私。人家今兒可沒少幫她。
梁好運端著水過去,“躍民,你先洗,洗好早點休息。”
她背後一桌老頭同時停下筷子,打量梁好運。
張躍民愣住。
張躍華朝他肩膀上一下,“傻了?你媳婦給你端水,還不快說謝謝。”
張躍民連忙說:“謝謝謝謝謝——”
“謝啥。你這不是不舒服嗎。哪天我不舒服,你肯定也會給我倒水拿藥。”梁好運擺擺手,不以為意,“大哥,你洗不洗?我再去燒點水。”
張爺爺開口說:“讓他自己燒。幾十歲的人,整天去上班,要不是臉要見人,他懶得能不要臉。”
“哪有你說的這麼誇張。”張躍華嘀咕一句,乖乖的去燒水。
梁好運不禁看一眼張躍華,不像啊。
“是不是有啥隱情?”
張躍民的腳放熱水裡,舒服的歎了口氣,“啥隱情啊。大哥覺得腳在鞋裡包著,彆人又看不見,隻要鞋乾淨,誰知道他洗沒洗。”
梁好運想想,“這樣說也有道理啊。”
“咦,好運,我聽見了。”張躍華朝他爺大喊,“爺,聽見了吧?”
“還睡不睡?大半夜嚎嚎啥?”
暴躁的女聲從西邊傳來,梁好運他們嚇一跳。
張躍華嗆她,“愛睡不睡,想嚎就嚎,管得著嗎你?”
砰地一聲,甩門聲嚇的梁好運手抖了一下,擦腳布掉在了地上。
老支書眉頭緊鎖,“這個不懂事的玩意,以後誰敢娶。”
“沒人娶我不嫁!”
囂張的聲音傳出來,在這個寂靜的秋夜,梁好運莫名覺得刺耳,想回屋關門:“躍民,洗好了嗎?”
張躍民接過布擦擦腳,梁好運端著水去衝廁所。
張躍華不禁說:“你還真會省事。”
“是你太懶。”張躍民道。
張躍華嘖一聲,“瞧你護的。”端水回他爺屋。
梁好運除了錢財啥也沒帶,隻能洗洗臉洗洗腳漱漱口。然而這些都還好,問題在後頭。
進了臥室,梁好運就看到張躍民已經上炕,“咱倆一起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