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的媽媽漸行漸遠,可明明,柚柚一伸手,就快要夠著她了。
長這麼大,這還是她第一次哭得這麼難過。
柚柚好想、好想媽媽。
就在柚柚深陷在悲傷之中時,輕輕的搖晃,喚醒了她。
她睜開眼睛。
薑善窩在她身旁。
他的小手緊緊攥著她的胳膊,又著急地騰出一隻手,給她擦眼淚。
弟弟不會說話,張嘴半天,急得也快要哭出來,烏黑的眼睛裡滿是擔憂。
柚柚懵懵地坐起來,好半晌之後,抱緊弟弟,嘴角往下一彎。
“哇”一下,柚柚哭出聲來。
姐弟倆抱在一起,哭得一抽一抽的,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柚柚邊哭,邊用小手輕輕搭著弟弟單薄的背安慰著。
哥哥姐姐是大朋友了,比起來,她和弟弟是更需要保護的。
於是柚柚擦乾眼淚,打著哭嗝說:“姐姐會保護好你的!”
薑善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啊”了許久,愣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他很吃力,也很傷心,眸光黯淡下來,失望地垂下腦袋。
柚柚拍拍他的肩膀:“不要緊,善善一定、一定會學會說話的。”
薑善像是聽到了什麼大新聞,不敢置信地看著柚柚。
柚柚一本正經地點了點腦袋。
小家夥像是受寵若驚一般,既高興,又不敢太高興,輕輕地,嘴角牽起靦腆的笑容。
……
孟金玉從裡屋出來。
“媽,我給您做了一件衣裳,看看是不是合身。”她走到薑老太麵前,將手中的衣裳放在她身前比了比。
這是她找出的一塊壓箱底布料,布料粗糙,顏色也不好看,可原先的孟金玉卻當寶似的,疊得整整齊齊,愣是不舍得拿出來做衣服。
如今的孟金玉才看不上這麼老土的料子,倒不如借花獻佛,哄哄婆婆。
畢竟之前讓薑煥明打地鋪那事,成了薑老太心中的疙瘩,不痛快著呢。
“給我做的?”薑老太驚訝道。
孟金玉笑容滿麵:“這黃色的布料襯得您的氣色都好了。”
薑老太知道三兒媳故意討好自己,但村子裡又有幾戶人家的兒媳婦扯了布會舍得給婆婆做新衣服?
老太太的態度軟了些:“給我做衣服乾啥?我衣服夠穿。”
“媽,這些年,您辛苦了。”孟金玉溫聲道:“煥明和大哥二哥都成家了,過年孩子們要扯布料做新衣服,好幾回都忽略了您。這衣裳好看,襯得您都年輕了,您收下吧。”
好聽的話,誰不願意多聽兩句?
老太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孟金玉挨著她坐下,拿手在老太太的領口比劃著:“媽操持這個家,都瘦了,我這領口還得再收收……”
“你這手——”薑老太忽然瞄見孟金玉手上的傷口。
孟金玉趕緊把手縮到身後,不好意思道:“那天上村支書家借縫紉機,不曉得怎麼用,給整傷了,看我笨手笨腳的。”
薑老太就是鐵打的心,這會兒也該化了。
孟金玉見好就收,語氣和順:“媽,您試一試新衣裳吧,我先去做飯了。”
望著三兒媳急急忙忙往灶房走的身影,薑老太的眉心舒展開來。
苦媳婦熬成婆,她現在,也算是能享享福了。
……
一大家子人吃完晚飯,三個兒媳都搶著去收拾。
薑大嫂嘴快,但實誠,與她相比,薑二嫂就要精很多,總愛偷懶。
孟金玉看穿了她倆,對誰都有一套自己的辦法,妯娌仨人相處得還算融洽。
大家都是從那餓得要啃樹皮的年代一路走來的,過慣了苦日子,如今隻是勞動力多了,再加上薑煥明在鎮上吃公家飯,日子才逐漸好了起來,但誰也不會浪費糧食,那碗吃得比舔過的都要乾淨。
孟金玉幫著薑大嫂把碗放進盆裡,說道:“大嫂,這些碗就辛苦你了,明天我來。”
堂屋裡的人都散了,孟金玉走到薑善邊上,就見柚柚警惕地牽著弟弟的小手,嚴陣以待的樣子。
她意味深長地睨了柚柚一眼,轉身走到屋外。
屋外的小院,傳來有規律的“哐哐”響聲。
薑成是個有責任心的孩子,從學校回來這些日子,每天都在乾活,白天下地幫幫忙,還上後山拾些柴火,晚上就會劈成小塊,留著第二天生火做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