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和院子雖然破舊,卻是裡裡外外都透著一股子暖意。
這讓他忽然感覺到十分的舒適。
春碧算是暗衛裡麵最敢在他麵前胡說八道的,許是仗著她自己是個姑娘,知道自己不會為了一點點瑣事與她計較。
以前在京城他就聽春碧與他其他的暗衛說過,主子其實什麼都好,就是為人太過冰冷,總是高高在上,缺了點人間煙火味道。
彼時,他萬分不屑。
何為煙火味道?
光是想想就覺得嗆人,臟。
他要這些東西又有何用,能吃?能賣?不過是芸芸眾生騙騙自己的東西。
人間煙火氣…嗬嗬。
但是現在他忽然覺得,或許春碧說的也有點道理。
這煙火味道不是他所需要的東西,但是卻是讓他此刻能感受到些許溫暖的東西。
他也不總是那麼高高在上的,他也會如同普通人一樣去最普通的酒館喝酒,去亂哄哄的賭場玩兒上兩手。
但是那些地方並沒讓他感覺到與雕梁畫棟的豪門大宅有什麼不一樣,隻是覺得普羅大眾皆是這麼過的,他也該去體驗一把。
體驗過了也就過了,並沒任何痕跡留下。
而如今,他看著這院子裡麵的一切,聽著陸芷筠在屋子裡麵與春碧的碎碎念,倒真的覺得或許這便是生活了,心底似乎真的多了一點點的暖。
陸芷筠這個人並不算聒噪的厲害。
不多時,陸芷筠就再度從屋子裡麵走了出來。
這回她穿上了衣裙,隻是裴重錦看到她的模樣還是忍不住嘴角稍稍的一翹,淡笑了起來。
他並沒發出聲音,所以陸芷筠還是如剛才一樣沒看到他。
陸芷筠在剛剛的棉襖棉褲外麵又加了一條黑色的長裙,隻是腦袋上卻是頂了一個碩大的皮帽子。那帽
子著實有點太大,被她纖細的身子襯托著就十分的滑稽了。
就好象一根黑色的木棍支著一個倒扣著的瓦缸一樣。
陸芷筠還時不時因為帽子扣下遮擋住自己的視線要抬手去扶一扶那個帽子。
她跑到了門口,將大門關了起來,轉身,一轉眸就看到了牆角裡麵好象站了一個人影。
“哎呦我的媽呀!”陸芷筠頓時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就抄起了原本就依靠在門側的一把大笤帚!因為動作太猛了,帽子驟然朝前扣下,反而將她的眼睛給遮住,她忙又手忙腳亂的去扶帽子。“何…何人膽敢亂闖旁人宅院?”
見陸芷筠忙了一個不亦樂乎,明明自己害怕的要死卻又要故作鎮定,偏生又被那大帽子所累,讓她的鎮定蕩然無存,還要鼓著那一點點的勇氣虛張聲勢的模樣,裴重錦終於有點繃不住了,噗哧一下笑出聲來。
“怎麼了?怎麼了?”春碧在屋子裡麵聽到了陸芷筠的聲音,馬上衝了出來,卻又聽到了自家主子的
聲音。
春碧…
她有點吃驚的看著站在院子角落裡麵的黑衣青年。
灰黃色的土牆之邊,那身穿貂毛披風的青年笑的如沐春風。
春碧揉了揉眼睛,她這是見鬼了吧…她家主子何時曾這般笑過?
青年笑著毫無芥蒂,沒有了平日裡的清冷之氣,那姝麗的容顏驟然展開,便給了人一種千樹萬樹花開眼前,刹那的萬紫千紅,那是一種叫人無比驚豔的感覺。
就連春碧都有點結巴了,“爺…爺…”她磕磕巴巴的叫道。
青年橫過眼波來掃了她一眼,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忽而變回了原本的模樣。
春碧頓時…她就這麼不被人待見嗎?
“把舌頭捋直了好好說話。”裴重錦冷聲說道,“我是你家爺,不是你爺爺!”
春碧再度…
好想吐血怎麼辦…
所以剛剛所見的一切都是幻覺吧…
這才是她的主子。
春碧捧心,而陸芷筠現在才和那大帽子搏鬥結束,一手抓著乾脆從腦袋上扯下來的大帽子,一手抓著一柄大笤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