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個才是她
裴重錦這人若是鐵了心不想讓人看出什麼來,便是你湊到他眼皮子底下也不會看出他眸光之中有什麼波瀾。
他便如老僧入定了一般,輕淡從容,不見任何變化。
眾位夫人觀察之後就又都放棄了剛剛湧起的念頭。
許是陛下下旨嘉獎,人家長公主順便替自己的皇兄抬舉一下陸家的姑娘吧。
畢竟人家姑娘的畫功放在這裡,雖然年紀輕輕,但是出手不凡。也不知道是經過哪個名家指點過的,明明是大開大合的畫法,頗有大家之風,卻也帶了她獨有的細膩,隱隱已經有了自成一派的氣象。
長公主拉著陸芷筠說了一點不疼不癢的話,見自己兒子任何變化都沒有,也就偃旗息鼓了,算了,算了,她可不敢再多試探什麼了。好不容易她的寶貝兒子肯主動陪她出來一回,母子關係有望破冰,彆一下子逼急了裴重錦,又把人給逼跑了…
長公主可是怕了自己的兒子了。
她這一輩子,驕縱過,蠻橫過,哭過,鬨過,還弄得自己過了一段瘋瘋癲癲的日子,如今好不容易都恢複平靜,誰都不欠了,唯獨隻欠裴重錦的。
她的親生兒子本該是長在她的身邊,由她嗬護著長大的,可偏偏因為自己的荒唐事情,搞的這孩子如今陰沉的如同萬年不化的冰塊一樣。
長公主看了一眼場下那些神采飛揚的少年郎君們,自己的兒子比他們也大不了幾歲,偏就是少了他們的那份蓬勃與恣意,其實這些少年裡麵,最有資格恣意瀟灑的就該是自己的兒子啊!
長公主發話讓大家自己玩兒,原本在長公主麵前還有點拘束的少年和少女們,頓時如蒙大赦,趕緊各自離開,也有那些存了點彆的心思的朝長公主和各位夫人的麵前去湊。
陸芷筠沒生出什麼心思,自是趕緊離開了。
她知道那位衣著華美,氣度雍容的長公主便是裴重錦的生母,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有點心虛,心虛從何而來,她不知道。
等從長公主那邊逃離了,陸芷筠才恍然意識到自己的心虛大概是因為自己有點自卑吧。
雖然早就知道裴重錦出身不凡,但是以前沒見到
長公主,她還能忽略掉自己與裴重錦之間身份的差距,可是今日見到長公主,陸芷筠才意識到,京城的這個圈子誠如裴重錦早就警告過她的那樣,尊卑長幼,實在是差彆太大。
倒不是覺得自己身份上不得台麵,隻是若是心底存了一點不切實際的渴望,就會很在意某些身外之物了。
陸芷筠一邊走,一邊覺得心頭發悶。
“長姐,我與二姐去騎馬可好?”陸芷怡早就蠢蠢欲動了,她早就看中了一匹小馬,隻是礙於陸芷筠在長公主那邊回話,她不得不等著。
“去吧,小心點。”陸芷筠點了點頭,叮囑了一句。
陸芷晴看了陸芷筠一眼,本是想出言數落她兩句的,但是看著陸芷筠的氣色似乎沒有剛才好,覺得她大概是在長公主那邊沒落了什麼好吧,所以也就將話給吞咽了下去。
按說長姐失落,她該高興才是,可是不知道為何,她竟然也有點發堵!
一定是剛才甜膩的糕點吃太多了,所以必須去消消食了。
陸芷晴冷笑了一下,也不多說,陪著陸芷怡走了。
“姑娘,咱們要不要也尋一匹馬騎騎?”綠萼問道。
“不用了。你陪我去那邊走走吧。”陸芷筠心底略有點煩悶,所以隨手一指。
雖然她不住地告訴自己,她與裴重錦是兩個世界的人,不該有所交集,但是今日見到長公主,心底湧起那種彆樣的感覺,陸芷筠才不得不真正的再審視自己一番。
其實她還是有點喜歡裴重錦的吧。
雖然那人嘴巴惡毒,做什麼事情都處心積慮,對她也是多加利用,但是若不是遇到裴重錦,大概她的人生已經終止在臨川了…
不管怎麼說,如今她的禮儀是裴重錦教的,她的眼界是裴重錦幫忙開闊的,她現在能有的一切,背後都有裴重錦的影子…
陸芷筠一邊想著心事,一邊沿著山坡朝外溜達,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隻是單純的想要脫離那些喧鬨的人群,獨自的靜一靜。
“姑娘,咱們就在這邊止步吧。那邊看起來有點
荒!”綠萼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陸芷筠這才停步,抬眸,她竟是在不知不覺之中走到了一處僻靜之地了。
綠萼說的不錯,再朝前就真的挺荒涼的,沒有人工修葺的痕跡,許是已經到了邊緣地帶,為了安全,也不該繼續走下去了。
“你累不累?”陸芷筠問道。
“有點。”綠萼點了點頭。
自家姑娘體力可真好!
“那就到那邊坐著歇歇吧。”陸芷筠指著路邊的涼亭,帶著綠萼走了過去。回去的話,隻要沿著原路就可以了。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既然已經到了僻靜之地,索性放空一下自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