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是一種壯士斷腕,破釜沉舟的狀態……
一股子悲壯之意油然而生,她忽然想起了北地秋日那滿地的枯黃,但是即便是在那樣的風沙漫漫,霜華滿步之中,依然有一種叫冰淩的花會在朝陽升起的時候,在清晨第一縷陽光照見的時刻,開出如冰雪般精英的花,即便是朝開夕落,也要頑強的綻放出屬於它的一生芳華……
劉輝既然擅長花木,但是不見得就真的見過這樣的花!
而陸芷筠見過!
她與師傅一起,披著棉襖,頂著塞北晚秋刺骨的晨風,看到過這樣的花開!
它不如曇花那般知名,更不如曇花一放的時候那滿室生輝的絢爛,但是它也有著它自己獨特的魅力,單薄但堅韌,纖細亦無懼風刀雪劍……它是開在石縫之中的花朵,嬌嫩卻有著穿透金石的力量!
陸芷筠心底有多動,人就進入了那種忘我的狀態。
寫意潑灑,大片的薑黃被渲染在紙上,那是大片被北地秋風染黃了的大片草原。
遠處是天地交界之處,天際半明,一縷霞光從滿布的陰霾之中投射而下,將那片沉睡了一夜的大地悄然的喚醒,一朵花萼上還掛著霜華的冰淩花孤獨的綻放在石頭的縫隙之中,迎著霞光,努力向陽而生……
陸芷筠下筆極快,她最擅長的便是用大塊的渲染來表達自己的心境,而那朵冰淩努力綻放的姿態,則描繪的極其的細致,真的如一朵花慢慢的一點點綻放在劉輝和江楚河的麵前。
江楚河和劉輝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丟掉了自己手裡的茶杯,靜靜的看著陸芷筠下筆。
兩個人眼底都布滿了驚詫之意。
這樣的畫法不拘一格,並非是傳統之中的技藝,但是卻是真的直達主題,且虛虛實實,給人無儘的想象空間。
劉輝更是若有所悟。
他官居書畫院掌院已久,見的最多的便是如同教條一樣的畫畫技法,而宮中大部分的畫都是由此而成。不是說那種畫法不好,那種畫法考驗功底,考驗技巧,中規中矩,沒有任何錯誤。
但是與眼前這小姑娘的畫作相比,卻是少了一份激動人心的意境在裡麵。
其實在陸芷筠在將大量的顏料潑灑的時候,他的心底就已經激動了起來。
陸芷筠做了多少年他想做,而未曾做的事情!
老夫聊發少年狂啊!
他甚至一拍椅子站了起來,“來人,拿筆來!”
江楚河一驚,他甚少看到劉輝流露出這等神態,趕緊叫人拿來了筆墨。
“將紙鋪在地上!”劉輝壓抑不住心頭的激動。
下人們趕緊將紙鋪在了地上,而劉輝則直接拿筆蘸著紅色的顏料,朝著紙上甩開。
“這……”江楚河更是驚奇,顏料潑灑的並不規整,隨心所欲,像極了陸芷筠剛才的狀態,而事實上,從他的角度看來,這一老一少,一男一女的兩個人現在的狀態都有點癲狂……
他不由也笑了起來!
“琴來!”他大喝了一聲,“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