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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劉玄等人入了城,先去兩浙布政使司去拜見李秀其。藩台衙門正堂裡,李秀其坐在正上首,左邊第一位是劉玄。雖然他官階略低,但總是欽差大臣,更是這次剿賊的督辦大臣,眾人便推他做了左下首第一位。往下便是胡伯恩、賈政、衛仲淩、桂修文、寧師道、李公亮、孫傳嗣等人。右邊第一位當然是何芝貴,往下是李純臣、寧世衡、徐天德、宋輔臣等人。兩浙文武高官,幾乎薈萃與此。
大家滿臉春風,一團和氣。大家齊心協力大敗了妖教亂賊,這保薦奏章裡定會人人有份。現在大局已定,劉玄主筆,李秀其、何芝貴聯署的報捷折子也八百裡加急送去京師了,就等著論功行賞的恩旨下來。大賞暫時不可能的,畢竟那賊首巫春秋還躲在洞源山裡,數千殘部也逃了過去。不把巫春秋等人的首級傳檄京師,這場大功就不算完。
客套寒噓了幾句,眾人便紛紛告辭。胡伯恩、賈政、衛仲淩自去各自的衙門,桂修文回去杭州州衙,等著跟劉玄交接。他隻是杭州通判,要想實授知州,這場大功名錄裡必須要前三甲才行。所以他也不奢望,趕緊交接了,等著犒賞下來,擢升個上州同知,或是中州知州就好了。
何芝貴、李純臣、寧世衡、徐天德、寧師道、宋輔臣等人各自去安排各自部屬,交待防務。李公亮和孫傳嗣兩人留在偏廳裡候著劉玄。
“李大人,這次民亂事變,多虧你老人家臨危不亂,在杭州城調度指揮,才保住三吳精華不損,實在是首功啊。”
“哪裡哪裡,老朽隻是做些份內之事,那比得上劉大人不顧矢石之險,親臨戰場,指揮各軍大敗了賊軍,救三吳萬民於水火。”
兩人互相抬了抬花花轎子,一頓互吹之後,李秀其臉麵上的紅光更盛,仿佛年輕了二十歲。
這個老狐狸,可笑那楊鳳棲以為架空了人家,還想著把人家推出去當替罪羊,頂了藩庫被劫的天雷。誰知道人家隻是裝糊塗而已,早就把楊鳳棲、王重信等人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藩庫被楊鳳棲做主暫移北新關,這隻老狐狸不等韓振摸上門,就主動派人過來聯係了。
有他在暗中盯著,楊鳳棲幾個,每天吃什麼,放了幾個屁都被摸得一清二楚。正是有了他的配合,李公亮和宋輔臣才會輕鬆地剿滅那些水匪山賊,保住了北新關藩庫。等到鄞縣大捷,自己叫李公亮和孫傳嗣悄悄改了口供,把李秀其及其親信摘得乾乾淨淨,甚至還抄了一份上奏的口供給他,也算是仁至義儘了。
所以楊鳳棲等人被一網打儘,李秀其隻是得了個不輕不重的處分。畢竟他是一省主官,下麵幾乎爛透了,怎麼也要擔些責任。浙西妖教作亂,丁居勝大敗,李秀其接到了劉玄的急信,也是非常配合,讓徐天德、寧師道、宋輔臣、潘籍、樊春霆等人迅速拿到了杭、越等州的主事權,這才有堅守杭州十九天、諸暨二十二天,四十萬賊眾灰飛煙滅的大功。
劉玄心裡想著這隻老狐狸的算盤,暗暗佩服。這一番經曆下來,他老人家也撈足了好處。現在列進報捷奏章保薦名錄前三位,等到大功定下,隻怕要擢升三品要員,過兩三年少不得撈個閣殿學士名頭告老榮休。到時回到故裡,地方都要尊稱一聲老閣相,何等尊榮!
“劉大人,盧相前些日早就來信,告誡老朽,說兩浙多事,局勢詭譎,要我凡事多跟劉大人商議。”
“老大人客氣了。你和盧相,還有魏相,都是下官的前輩了,更是我之楷模了。論年紀,我怕是比諸位老大人孫輩也大不了幾歲,所以隻想著多學學幾位老大人風範,這輩子能有老大人們一半的成就,我也心滿意足了。”
李秀其不由眼睛一亮,笑意更濃:“劉大人真是客氣了。你年紀雖輕,卻比一些三四十歲的同僚們還要老成。嗬嗬,我們早就已經耳順,從心所欲,卻偏偏有些該不惑的人卻心急得緊。心急則智迷,如何能不惑?”
“老大人教誨得極是,這些都是老大人的經驗之談,難能可貴,能如此坦誠說給晚輩聽,持明真是感恩戴德。”
“劉大人客氣了。你真不愧是世家出身,祖蔭綿遠,家學優長,能有劉大人為同僚,老朽三生有幸。”
“老大人客氣了。”
“對了,老朽聞得京師、金陵一些人對亂賊焚毀北靖王、修國公兩府祖墓痛惜不已,甚至要把這筆爛帳算到老朽和大人頭上。”
劉玄眼睛一眯,心裡快速地盤算起來。
浙西事變,這帳絕算不到自己和李秀其頭上,因為兩人都上過折子或麵聖時提醒過這件事,隻是聖上和內閣不當回事。為了掩過,這帳最後是要算在楊鳳棲等人頭上,反正他們那麼多罪名了,多頂一個橫征暴斂,官逼民反也不算事。至於死了那麼多官吏,這帳必須算在丁居勝頭上,誰叫他貪功冒進,中了埋伏,造成浙西全線崩潰。
再說了,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遇到事變民亂,你們這些州縣官吏沒有辦法剿賊平亂,為國捐軀、儘忠王事也是應該的,這是臣子之道。要怪隻能怪你們命不好,偏偏遇上了。
算下來,北靖王、修國公兩府祖墓被焚毀一事,真要攀扯下來,似乎能算到劉玄頭上。那時丁居勝已經廢了,在杭州最大的官應該是李秀其,而負責剿賊是劉玄,不管你到沒到任,聖旨下來了你就算。亂賊一路東進,勢不可擋,還順路掘了兩府的祖墓,這罪名總得有人擔吧。
勳爵世家在兩浙的勢力遭到如此重創,正是一肚子委屈沒地方出,肯定會揪住這件事不放,沒有理給你扯出三分理,三分理給你扯出天大的理來,而且肯定會把目標放在劉玄身上,而不是老邁昏庸的李秀其身上,他一個要榮休的,有什麼好掰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