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2 / 2)

傅聞深摘下羊皮手套,視線滑過她甜滋滋的臉。

她剛剛喝過酒漬石榴汁,嘴唇也是瀲灩的石榴紅,傅聞深目光頓了頓,移開。

“不介意。”

他抬眸,掃向方才站在她椅子跟前,彎著腰湊近說話的男人。

安東尼原本還在惋惜這麼漂亮的女人竟然早早嫁人,做了個家庭主婦,真是暴殄天物。看到她撲向那個男人的一刹突然意識到,他的惋惜實在是多餘。

那男人站在他對麵,身高竟不遜色多少,樣貌十分出挑,矜貴不凡的氣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眸光掃向他時,帶有刀鋒的銳利之感。

果然是挺小氣的。

安東尼往後退了半步,笑了笑跟宋青曼道:“宋導,沒什麼問題的話我就先去換衣服了。”

宋青曼關掉機器,拍了拍手朝工作人員道:“收工!”

孟迎自己乾掉了大半份炸雞,出來才發現傅聞深不知什麼時候來了,還聽說他們選好了一家非常有名的日料餐廳。

她捂著自己已經飽滿的胃痛心疾首:“就不能早點告訴我嗎?”

趁傅聞深跟宋青曼沒注意的時候,鐘黎和她湊到一起,嘰嘰咕咕地說悄悄話:“剛才她和男模聯合起來給我設了陷阱,不過我聰明,沒有上當。”

孟迎聽得更痛心了:“這種好事你怎麼不叫我?”

“你還有臉說,說好的為我衝鋒陷陣呢?我看你眼裡隻有炸雞。”

四人一起到餐廳坐下來,點好餐後,餐桌上的氣氛忽然陷入了短暫而詭異的沉默。

孟迎挨個看了一圈,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種修羅場,人家三個人的電影,我踏馬到底為什麼在這裡?

現在再走好像已經太晚了,她隻能儘量縮小自己的占地麵積,做個乖巧懂事的無關人員,待在這裡以備不時之需。

萬一發生什麼扯頭花大戰,就需要她這來主持公道了。

她保持安靜,鐘黎麵對這種修羅場則很從容自若,優雅地品嘗菜,習慣性地使喚身邊的人。

“我想喝雪蟹湯,幫我盛一碗。”

宋青曼馬上道:“我幫你……”

說完發現傅聞深在同一時間抬起的手,意識到鐘黎是在跟他說話。

傅聞深從對麵瞥來一眼,宋青曼默默把手縮回去。

作為第四人,孟迎在這時出來緩解氣氛,把自己的碗遞過去:“你可以幫我盛。”

這家店的服務很好,有一對一的管家貼心服務,但鐘黎還是喜歡使喚傅聞深,為她盛湯,為她夾海鰻,為她拿金槍魚壽司。

關於這點孟迎曾經向她討教過,她說這是增加親密感的方式。

傅聞深仍然一張冰山臉,但鐘黎的要求,他都滿足了。

遙想幾個月之前,打死孟迎都不會相信,他會有耐心伺候一個女人吃飯。

事實上,這頓飯的氣氛並沒有孟迎想象中那麼修羅。

傅聞深話很少,跟宋青曼幾乎沒有多餘的交流,除了宋青曼問起君度的新廣告有沒有定好導演,她想毛遂自薦,他簡單答了兩句,讓她自己去同企劃部對接。

宋青曼也並未有什麼不該有的舉動,比如偷偷對傅聞深眉目傳情,或者瞪鐘黎。

隻有鐘黎偶爾嬌嬌嗲嗲地秀個恩愛,看得孟迎都有點嫉妒。

鐘黎也會跟她撒嬌,但跟對傅聞深的方式不太一樣,她在傅聞深麵前要嬌多了。

孟迎覺得她有點像西西,心情好來蹭蹭你,心情不好就給你一爪子。

但對著傅聞深,就會柔軟露肚皮。

憑什麼?

吃完飯,鐘黎被傅聞深帶回家。

走之前喊她上車送她,孟迎自然不肯上,宋青曼開了車來,主動說送她回去。

孟迎上了車,報了地址,一路上跟宋青曼聊著天,覺得她人還是很不錯的。

但這種想法剛冒出頭,她就警惕起來。

——這隻是宋青曼高超的手段罷了,千萬不能被她哄騙,要立場堅定。

宋青曼把她送到小區樓下,孟迎道了聲謝,解開安全帶正要下車,突然發現車門是鎖的。

她扭過頭,宋青曼坐在駕駛位,對著她笑了笑。

漆黑的夜晚,昏暗的車燈,一個覬覦你好姐妹對象的女人對你滲人地微笑。孟迎當時就嚇出一身白毛汗。

她立刻反手掏出手機並大喝一聲:“你想乾嘛?”

宋青曼被她嚇了一跳,忙道:“沒有,我隻是想問你點事情。”

孟迎警惕地攥著手機:“什麼事?”

“你彆緊張。”宋青曼有些好笑,“我就是想問問,阿黎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

她斟酌著用詞,“她好像有點討厭我?”

你對她老公有意思,她能喜歡你才怪。

孟迎不明白這女人在自己麵前有什麼好演的,難道是想從鐘黎的身邊人下手,逐個擊破?

她這時候挺聰明,反問一句:“那你呢,你不討厭她。”

宋青曼馬上回答:“我當然不討厭她,我很喜歡她。”

孟迎輕嗤,她又不傻,能信這話?

“她是不是誤會我對深哥有什麼想法?”宋青曼乾脆直接挑明,“你知道深哥那個人,對誰都一個樣,他跟舟哥對我比較照顧,也是看在我哥的份上,我拿他們當親哥哥的。”

當事人的供詞不能完全取信,孟迎這點智商還是有的。

多少私情發生在“我拿她當妹妹”裡。

宋青曼想了想道:“我給你講件事吧。”

哥哥自殺的時候,宋青曼才剛剛升初一。

那是她唯一的至親,他們兄妹倆一起寄人籬下,相依為命,她想不明白哥哥究竟遇到了什麼過不去的難關,她想不明白那麼疼她的哥哥為什麼丟下她一個人。

他在遺書裡說以後不能再保護她了,說曼曼對不起,原諒哥哥。既然覺得抱歉,為什麼還是要離開呢?

爸媽去世的那天他發過誓,會代替他們照顧她一輩子,她還沒成年,為什麼他也要離開了呢?

那是宋青曼人生最灰敗的日子,也有一些時刻,她有想過,既然沒有一個人肯為她留在這個世上,那她又為什麼而留下來呢。

死後的世界一定很美好,所以他們才會迫不及待地前去,不是嗎?

那兩個字好像是一個神秘而禁忌的詞彙,家裡人越是諱莫如深,小孩就越是好奇。他們似乎認為哥哥自殺了,她就能與那種神秘建立某種連接,就能懂一些他們不懂的問題,於是總有人一遍又一遍地來她麵前問:

“噯,你哥哥為什麼要自殺?”

“跳樓是什麼感覺啊?”

“會不會很疼?我好像看到流了很多血。”

宋青曼無法描述那種被人把針一次一次紮進心臟深處、卻沒有人幫你□□的感覺,麵對他們殘忍的好奇心,她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還記得那天鐘黎穿著漂亮的白裙子坐在台階上,托著腮對那幾個人說:“我也很想知道誒,要不你們去跳一個試試,再告訴我疼不疼。”

那些女生愣住,有人出頭道:“我們跳了也沒辦法告訴你啊。”

鐘黎說:“你們跳了我就不想知道了。”

“要跳也是你先跳!”

她們還想和鐘黎嗆聲,可幾個人也不是鐘黎的對手,她一本正經道:“你們沒禮貌,我比較有禮貌,所以我讓你們先跳。”

那幾個女生被她氣跑了,她走到宋青曼跟前,摸了摸自己沒有口袋的裙子,有點苦惱地說:“我今天什麼都沒有帶誒。不過我可以牽你的手,把我的能量分給你一點好了。”

她細細軟軟的手指牽住宋青曼,跟她說:“我爸爸告訴我,物質是守恒的,他雖然不在了,但他的身體會變成其他東西留在這個世界上,永遠都不會消失,院子裡的一花一草,夏天的風和冬天的雪,都可能是他。你哥哥也會的。他可能在空氣裡,在你腳下走過的土地上,也可能會變成一朵雲,下雨的時候就是他來見你了。”

孟迎聽得眼睛都濕潤了,嗚嗚道:“我的寶太好了,她真的是天使!”

宋青曼仿佛遇到誌同道合的同擔:“我也覺得!”

兩個人一拍即合,宋青曼回到正題:“所以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孟迎思考再三:“可以倒是可以,不過……”

她神色凝重,拍了拍宋青曼的肩膀:“你做好心理準備。”

“她以為你是傅聞深深愛多年的白月光,傅聞深出軌了你,準備跟她離婚和你雙宿雙飛。”

宋青曼沉默了。

片刻後,她忽然雙手捂住臉。

孟迎還以為她難過哭了,拍了拍她的肩,剛想安慰幾句,就聽見她美滋滋的聲音從手掌底下傳出來:“沒想到我的戲份這麼重!”

孟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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