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雲沂數一數二的頂級豪宅,天阜灣的物業管理費十分高昂,相對應的服務也麵麵俱到,無微不至。
管家小崔年輕但可靠,平常若有什麼事情,鐘黎交代一聲,他便會第一時間辦妥,事事有回應,件件有著落,從不需要督促。
這次主臥的地暖過了一周還沒修好,鐘黎把人叫來詢問。
“你上次不是說需要兩三天,這麼過去一周了還沒消息?”
小崔不到十分鐘就趕到,聞言立刻解釋:“德國廠家最後一批貨剛好被人訂走了,我們晚了一步,最近沒貨,所以還要再等一段時間。”
“怎麼這麼不巧。”鐘黎有點奇怪,“難道要等他們現開生產線生產嗎,那得等到何年何月去。”
小崔抓了抓頭發:“那倒是不用……”
鐘黎覺得他這次辦事有失水準,不過也沒生氣,給他指了條明路:“廠家沒貨,其他國家的經銷商總會有的,你們可以試試從其他渠道采購。”
“我回去就去聯係。”
物業公司為業主準備了冬至禮品,包括生鮮海鮮大禮包,還有兩條山羊絨圍巾,一條炭灰色格紋,一條泡泡糖粉色格紋。
小崔順路將東西帶了過來:“冬至快到了,提前送上我們為您和傅先生準備的禮物。女士款圍巾原本是準備的米色和雪花石色,簡約不出錯,你的是我特意單獨選的,我覺得你會喜歡的。”
“我很喜歡。”鐘黎彎起眼睛,“謝謝你。”
小崔笑得露出大白牙:“喜歡我就放心了。祝您和傅先生幸福過冬。”
小崔離開之後,吳阿姨將聲線儲存進冰箱,念叨了一句:“這麼快就要冬至了,那少爺的生日也快到了。”
她連忙去拿自己的手機,一看日期整個人差點蹦起來:“哎呀,就是今天!”
正給西西梳毛的鐘黎抬起眼,“今天?”
“是啊。”吳阿姨懊惱極了,“他生日就在冬至前三天,往年這時候都下雪了,今年沒下雪,我都給忘了。”
雲沂氣候濕潤溫暖,冬季雪少,十二月已經進入中旬,連片雪的影子都沒見到。
今天是傅聞深的生日?
鐘黎竟然一點都不記得。
唔,作為一個賢良淑德的妻子,怎麼能忘記老公的生日呢?
但這可不能不怪她,誰讓她失憶了呢。
她為什麼失憶,還不是因為傅聞深傷害了她的感情,害她不小心出車禍。
綜上所述,都是渣男的錯。
不過既然現在知道了,還是要及時補救一下的,鐘黎立刻拿出手機,給程宇伍打電話。
“我還以為今年你們想單獨過呢。”
程宇伍這孝順孩子記得他爺爺的生日,不過傅聞深沒有慶生的習慣,之前有回他想搞個大party熱熱鬨鬨地給傅聞深慶祝一下,跟許奕舟商量的時候,許奕舟說:“彆想了,他就不喜歡party,你要是想辦一個沒有壽星的生日趴,你就辦吧。”
聽到鐘黎要辦party,程宇伍心想,他奶奶給辦的,這次他爺爺肯定會賞臉了吧。
不過他有點納悶:“你給深哥辦party怎麼現在才說?”鐘黎說:“因為要給他一個驚喜呀。太早告訴你們,不就沒有驚喜了嗎。”
程宇伍總覺得有哪裡好像不對,又說不上來,掛了電話便開始替他奶奶張羅,先從五星級酒店訂了酒和餐,叫上黃毛那幫人,之後又給許奕舟打電話,請他幫忙邀請傅聞深的其他朋友。
許奕舟也問了同樣的問題:“今天晚上的party,你讓我現給你找人?”
“我奶奶說要給深哥一個驚喜。”
許奕舟嗬了一聲:“這是給他驚喜還是給我驚喜?她是剛想起來吧。”
這句話如醍醐灌頂,一下子就讓程宇伍明白那股不對勁來自哪了。
哪有人提前一個下午才開始籌辦party的,要不是他麵子大,這種規格的酒席臨時是訂不到的。
程宇伍皺起眉:“舟哥,你這就小人之心了,怎麼能這麼揣測我奶奶。”
一定是知道他爺爺不喜歡,猶豫了很久才拖到今天。
許奕舟:“哪遠給我滾哪去。”
時間緊張歸緊張,程宇伍一個派對動物,這方麵是行家,雖然隻有一個下午的準備時間,還是高效高質地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他開來一輛路虎黑武士,整個後座和後備廂都裝著酒和布置現場要用的東西,跟黃毛一幫人把東西抬上樓,吵吵嚷嚷地開始吹氣球、插鮮花、擺餐桌。
終於有機會給他爺爺辦生日會,程宇伍可以說是心花怒放神采飛揚,把力所能及所有能弄置辦的東西都弄了過來。
知道傅聞深不喜歡太花哨幼稚的東西,氣球特地選了黑色、金屬銀等man一點的顏色,一部分綁成熱氣球漂浮在半空,一部分排布在地上,kt板用純黑色底,金色字體排版簡潔地印刷著:27th。
長餐桌鋪上白餐布,擺上一排鮮花瓶,紅酒是從他特地從自家老爺子的酒窖裡順來的。
一切準備妥當時,時間也差不多了。
傅聞深對生日沒什麼概念,對成年前的他來說,這個日子意味著一頓與平日無異的沉悶的晚餐,意味著幾份來自長輩的毫無新意的禮物——再小些的時候,他似乎也曾收到過一些好玩的東西,在無一例外被嚴棠鎖進從不開啟的儲藏間後,慢慢地,那些有趣的禮物也就消失了。
還意味著,每一個他曾懷著“也許今天有所不同”的期待起床的早晨,嚴棠坐在餐桌對麵,嚴厲而永恒不變的提問:“你又長大了一歲,你覺得自己這一年在哪方麵有長進?”
慢慢地傅聞深明白,這一天不會有任何不同。
不過是平平無奇、枯燥的又一天。
原本這天六點有一場會議要開,下午鐘黎給他發微信,問他:【老公,今天幾點下班呀~】
傅聞深便讓路航通知下去,會議推遲到明天,他在六點時準時下班,離開公司大樓。
回天阜灣,上行的電梯幽閉靜謐,他站在轎廂,看著數字規律均勻的跳動。
電梯到達頂層,傅聞深照常開門、進門,在一聲振聾發聵的“surprise!”裡,腳步頓住。
平常安靜開闊的家裡聚集著十多個人,在客廳擁擠成一團,鐘黎被簇擁在中間,雙手捧著一隻十分精巧的蛋糕,彎起眼睛笑得格外漂亮。
傅聞深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越過人群掃向他們身後,家裡布置得很熱鬨。
他收回視線,脫下大衣,沒什麼表情地走進來。
空氣開始變得有些冷。
程宇伍呲開的大白牙收了回去,小聲從嘴皮子裡往外擠聲音:“完了,看起來好像一點都不驚喜。”
許奕舟:“我說什麼來著。現在知道後悔了?你們誰能有我了解他。”
“下個環節是不是把蛋糕蓋他臉上,誰上?”
孟迎感覺客廳的溫度在下降,老實說本來被邀請來傅聞深的生日會,她還挺受寵若驚的,覺得是沾自己姐妹的光了。現在看傅聞深的表情,哪是壽星,是債主吧。
“小伍。”關鍵時刻隻能推弟弟出去,宋青曼說,“隻能你上了。”
程宇伍一臉便秘:“老子才不去!誰想的餿主意?”
許奕舟冷笑一聲:“你自己。”
他們互相推諉,鐘黎搖了搖頭,一幫沒出息的,隻能她來了。
端著蛋糕迎上前,給傅聞深展示:“我親手給你買的蛋糕。”
隻有她能把“親手買的”說的比“親手做的”還真誠。
說完了,她用指尖從蛋糕上剜下來一小塊奶油,在眾目睽睽之下抬高手,抹到傅聞深的鼻梁上。
“生日快樂,老公~”
那坨乳白色奶油與傅聞深冷峻的麵容太不相稱,就像潑在石頭上的牛奶。
掛在他挺俊的鼻尖,穩穩地,不滑也不掉。
傅聞深垂眼看下來,神色淡得像雪山頂上剛化開的水。
程宇伍五體投地:“我奶奶真勇。”
孟迎一把攥住旁邊人的胳膊:“他不會發飆把蛋糕蓋我寶臉上吧?”
許奕舟扭頭往手臂上看了一眼,低聲說:“不會。”
孟迎這才發現抓錯邊了,趕忙訕訕地鬆開他,換到右邊去抓程宇伍。許奕舟視線跟著瞥過去。
翟耀這幾天熬夜改代碼,頂著黑眼圈,抓了抓自己的雞窩頭:“老傅不是那種人。”
鐘黎渾然不覺身後對自己的擔憂,抹完順手將指尖放到嘴唇,抿掉剩下的一點奶油。
傅聞深靜默幽深的目光滑過她手指,繼而微抬,落在她唇上。
鐘黎端著蛋糕轉身要走時,被他扣住手腕。
他抬起手,拇指按上來,指腹從她柔嫩的唇瓣上碾過,擦掉那點並不明顯的白漬。
鐘黎看他時,他語氣平平地解釋:“沒舔乾淨。”
客廳的空氣突然又隨著這點曖昧升溫,一幫人視線開始到處亂飛。
不知哪個傻小子說了一句:“我們是不是有點礙事?”
傅聞深視線掃過來,他們迅速四散開。
起初那點僵冷隨之化開,氣氛重新回溫。
一幫人熱熱鬨鬨地聚集在客廳。
傅聞深依然和平時一樣,性格沉穩又高冷,清冷地坐在那裡,鐘黎跟他說話,他會言簡意賅地回答幾句。
這是大家第一次給他慶生,好像自從有了鐘黎,許多以前他不會做的事情,都一一地在破例。
酒店訂的餐送到,程宇伍一幫人跟著鐘黎這個女主人一起圍到餐廳去。
客廳隻剩下幾個人,宋青曼往那邊看了一眼,忽然對傅聞深說:“深哥,聽說你對我癡心一片,一往情深?”
許奕舟拿著酒的手一頓,訝異地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