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聞深掀起眼皮,眼神跟聲音都涼颼颼的,一點不給麵子:“你沒睡醒就回家多睡一會。”
宋青曼正想樂,瞥見鐘黎從餐廳遠遠投過的視線,立刻收斂起笑,擺出深情的眼神。
傅聞深坐在對麵,冷冷看她兩秒,警告地叫她的名字:“宋青曼。”
這冷冰冰的聲音宋青曼扛不住,順勢起身,黯然神傷地離開。
許奕舟的眉毛已經快打成一個結,扭頭質問傅聞深:“你對曼曼做什麼了?”
傅聞深嗓音冷淡:“你不如去問她。”
鐘黎時刻注意著傅聞深和小妖精的動態,看到宋青曼從客廳離開時,偏頭跟孟迎說悄悄話:“他們說什麼了,她為什麼看起來那麼傷心?”
孟迎的表情很有些一言難儘,她沒想到宋青曼還真演起來了。
“可能……感情破裂了吧。”
眾人轉移到餐廳,吳阿姨已經為大家倒上醒好的紅酒。餐桌上有孟迎跟程宇伍幾個活寶,氣氛根本冷不下來。
鐘黎坐在傅聞深身旁,時不時對傅聞深撒個嬌,每次瞟向斜對麵,都會看到宋青曼黯然神傷的表情。
至於傅聞深。
他全程和宋青曼沒有任何眼神交流,冷漠極了。
鐘黎托著腮,視線在兩個人之間兜轉幾個來回,細細品了一下,初步判斷小妖精和傅聞深應該是感情生變了。
她的離間奏效了?
由於壽星本人太高冷,不喜浮誇和熱鬨,眾人一起吃完飯,切了蛋糕慶祝過,不到十一點便散場了。
鐘黎坐到客廳,把大家送的禮物抱過來,事先征詢過傅聞深本人的意見,開始拆禮物。
大家送給他的禮物都很收斂和保守,酒、鋼筆、筋膜槍、玉石擺件……五花八門的。鐘黎拆到最後一個,宋青曼的。
她轉頭特地問傅聞深,語氣乖巧,帶著小小的試探:“老公,曼曼姐姐送你的禮物我也可以拆嗎?”
那幫人臨走前帶走了大部分的氣球等裝飾物,剩下幾顆漏網之魚,傅聞深正在清理,看起來對宋青曼的禮物並不感興趣:“可以。”
看起來應該是本書,鐘黎拆掉粉色的蝴蝶結,和粉色的包裝紙,一層一層剝開。
書的封麵又花哨又粉嫩的,一點都不像是要送給傅聞深這種高冷總裁的禮物。
名字就更不像了:《穿成替身後我和白月光HE了》
鐘黎奇怪地看看前後封皮,傅聞深怎麼可能看這種書?
愛看、尤其最近鐘愛替身題材的人是她啊,這書看起來送她好像更合適吧。
還有這個書名……
宋青曼怎麼會送傅聞深這種玩意?難道是他們的暗號?
鐘黎沉思片刻,決定看看裡麵到底是什麼奇怪的內容。
她剛打開第一頁,傅聞深平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沙發背後,掃了眼茶幾上她剛剛打開的一堆禮盒與包裝紙。
鐘黎悄悄把書往屁股後麵藏了藏。
傅聞深站在她側身後,居高臨下地看向她:“你的禮物呢?”
不是不喜歡拆禮物嗎,這怎麼還自己來要了。
本想糊弄過關的鐘黎隻好從旁邊拿起一個盒子,遞給他。
對其他禮物完全不感興趣的傅聞深,倒是親手拆了她的禮物。
包裝盒裡是一條炭灰色格紋的圍巾,盒子裡放著一張折疊的字條,像是從哪裡撕下來的,打開來,上麵是她秀氣的筆跡。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傅聞深靜靜立在燈下,垂目捏著那張紙條,想起這詩的後半句。
“歡娛在今夕,嬿婉及良時。”
鐘黎甜甜蜜蜜地對他說:“天冷了,送你一條圍巾,不要著涼。”
傅聞深抬眼,意味不明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幾秒,低沉地“嗯”了聲。
-
翌日傅聞深上班時,戴上了那條格子圍巾。
今年在君度舉辦的國際鐘表沙龍“鐘表與奇跡”很成功,下午路航陪同傅聞深從君度總店視察結束,回金融島的路上,黑色轎車從繁華鬨市區穿行而過。
傅聞深視線掃過街邊林立的店鋪,在某處略一停頓。
那是一家看起來頗具少女心的門店,門頭招牌使用了可愛的粉色字體,櫥窗裡擺滿各式玩偶,有兔子,有熊,還有很多奇奇怪怪、直男難以分辨的生物。
裡麵有鐘黎鐘愛的那種玩偶。
傅聞深一直沒有看出那到底是熊還是狗,但鐘黎很喜歡,買了很多擺在家裡各個地方,沙發上有固定的三隻,她說他們喜歡看電視。
她臥室裡的那些後來跟著她一起搬到他的房間,考慮到他本人的意願所以沒有放到床上,乖乖排列在牆邊的櫃子上,每次傅聞深回去都會發現多了一隻或幾隻,慢慢占據了整個台麵。
那些看起來一模一樣的東西每隻都有自己的名字,她會給他們穿不同的衣服,過段時間還會換新衣服。
傅聞深吩咐司機停車時,路航的總助本能讓他不假思索地跟著下車,跟隨在傅聞深身後踏上路邊石階。
然後眼睜睜看著他的老板穿著黑色大衣,麵容一如既往冷峻,徑直走進一家對他來說過於違和的店鋪。
路航抬頭看了看粉嫩的門店名字,猶豫自己要不要進去。
那天他們在外麵逗留了半個小時,之後的一場會議因為從不遲到的總裁本人遲到了,被迫延遲十分鐘。
鐘黎做完下午的功能恢複訓練,像條鹹魚一樣癱在器材上休息,Tina說:“你腿部肌肉功能恢複得很好,再堅持一到兩個月,就可以完全回到受傷之前的運動狀態了。你最近不是喜歡上跳舞了嗎,到時候可以找個老師來教你。”
“怎麼還要一兩個月?”鐘黎一副上了大當的模樣,“騙子,你上次明明說三個月就可以了。”
“我是說三個月就可以讓你健步如飛,你現在走路是不是完全沒問題了?”Tina說,“再堅持堅持嘛,你已經是我做康複師以來恢複最快的了。”
外麵響起開門聲,吳阿姨去門口迎接,說了句:“這些是?”
接著是傅聞深的嗓音:“給鐘黎的。”
鐘黎起身走出去,看見吳阿姨從他手上接過好幾個購物紙袋。渣男竟然知道給她買東西了?
“你給我買什麼了?”鐘黎馬上湊過去,興致勃勃地拆開來看。
幾條裙子,都是她的尺碼,她喜歡的顏色。
還有一些跟他巴掌差不多大的小衣服,花花綠綠,是給玩偶買的衣服。
鐘黎拿著衣服驚奇地抬起眼睛看他,不敢相信這個人竟然會給她的玩偶買衣服。
“老公你真好~”她一把抱上去。
她在家裡穿得薄,傅聞深大衣還沒脫下,被柔軟地撲了個滿懷。
鐘黎比他預想中還要更開心,抓著他袖子,踮起腳飛快地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愛你~”
然後興致勃勃地抱著衣服跑回房間,去給她的玩偶換裝了。
傅聞深立在玄關,視線隨著她身影,直至消失。
他斂眸解下大衣,掛上衣架後又莫名停住,頓了兩秒抬腳進門。
Tina從健身室出來,背著自己的隨身包,見到他有些拘謹地問好:“傅總。”
她通常白天來為鐘黎做訓練,見到傅聞深的次數少之又少,這個男人個性過於高冷,太難接觸,今天似乎心情不錯,與她說了一句:“辛苦了。”
路航發現了一件怪事。
連續三天,傅聞深都戴了同一條圍巾來上班。
自己老板有多有錢,路航還是清楚的,他就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換條不重樣的圍巾也不在話下。雖然傅聞深的生活習慣並不鋪張,但也不至於如此節省,以前從未有過這種三天不換的例子。
你要說他對這條圍巾有多鐘愛——不就是一條普普通通的格子圍巾嗎,有什麼特彆?這個牌子的圍巾路航自己都有好幾條,每條花色都不一樣。
除非這圍巾有什麼特殊含義。
就算有,也不至於連戴三天吧?
第三天,連辦公室的秘書都發現了,在茶水間悄悄討論了幾句。
午間休息時,路航陪傅聞深一起到公司餐廳吃飯,沒忍住問了。
“傅總,您的圍巾……”
他話沒說完,傅聞深冷靜沉穩的聲調回答:“鐘黎送的。”
……哦。
這幾日傅聞深工作結束,回家的時間都挺早。
晚上到停車場,下車時,斜對麵車位上剛巧下來一人。
12棟某層的業主,中年,身材微胖,鼓起的啤酒肚將西裝撐得有些緊繃,花灰色短款大衣,脖子上一條格紋圍巾。
傅聞深視線從對方身上掃過,微不可查地停頓了半秒。
鄰居瞧見他,露出會心一笑,搭了句話。
“物業今年送的禮物還不錯,去年送的那什麼紫砂茶壺,品質一般,還不如我家裡自己的收藏,沒用一次就被我家那崽子當廢品摔了。”
說著心照不宣地動了動自己的圍巾:“這圍巾我挺喜歡,價格不貴,勝在實用。”
傅聞深淡淡應了一句,神色透出幾分拒人千裡之外的疏離,麵無表情地從他身旁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