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肅殺(十)(1 / 2)

三十六陂春水 衣冉 5478 字 4個月前

朱令月如鹿撞壞的胸口頓然一懸,笑容也僵在了麵上。

李弈,楚人,章華。

他是誰呼之欲出。

朱令月沒有想到,竟然和傳言中的“那個人”,在長安鬨市上竟如此巧合的相逢了。

李弈這個名字她常常聽到。

朱恪說過,蘭舒雲也說過,每每提及其中鄙夷之意溢於言表,將他比之朱晏亭母女麵首一類的人物。

如母親所說:“什麼樣的母親,什麼樣的女兒。”這人空長了一副好皮囊,卻自自甘墮落作嬖臣媚上,靠裙帶關係攀附為官,連章華的王都尉都瞧他不起。

怦然之感消逝無蹤,朱令月似見著什麼惡心之物一般,翻了個白眼,小聲輕啐了聲“原來是忘八”,便將頭縮了回去。

飲了一口茶,起身欲離。

樓間忽響起一陣沉沉的腳步聲,而後便見李弈一袷輕便青衣,隻手還拎著一隻蹬足的五彩野雉。

他身形高大,獨自隨隨便便站在門前,便將去路堵住。

他麵無表情,攤開空著那隻手,手中靜靜放著朱令月扔出去的那個胡桃。

“你應當向我道歉。”

朱令月惱漲滿麵通紅:“你是什麼東西,也配我道歉。”頓足繞過他便要走。

李弈抬起手,那野雉登時撲羽蹬足,咯咯直叫,碎毛亂飛。朱令月以帕掩麵眉頭深皺,後退了兩步。

聽她口出不遜,李弈冷笑道:“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你敢咒我死?”朱令月聲音拔高,女聲尖利,鄰桌皆看了過來。

“我是在奉勸你為人守禮。”見這張神似朱晏亭的麵龐作次張揚跋扈之態,李弈眉心蹙起,如蘊沉沉陰雲。“你爹娘沒有教過你禮儀麼?朱氏女郎?”

朱令月被他說出身份,胸中咯噔一下,旋即大怒:“李弈,你敢和我說禮儀。章華醜事以為長安沒人知道?你不過一麵首,鬼鬼祟祟,臭不可聞,給母親玩夠了女兒玩,憑你也配讓我給你道歉?”

李弈聞言麵色驟沉,空著的那隻手翻手一掌便摑至她麵上。

這一掌極快,將朱令月嬌小身軀搧得轉了好幾圈,撞到桌沿上,又撲通一聲跪趴在地。巨響震得四周之人皆看了過來。

跟隨朱令月的奴婢嚇得瑟瑟發抖,急忙去扶。

朱令月被搧得懵了,奴子拽不也拽不起來,她撲在地上雙手撐地,玉腮邊先是一白,繼而急速浮起紅色掌印。

“我從不打女人,這一掌是替你姐姐打的。”

李弈一擊過後緩緩收回掌,俯視向她,一字字道:“你再拿莫須有之事侮辱你的姐姐和她母親,再借她的名號在長安張揚行事,我會殺了你。”

他即便是在怒的時候,聲音溫文爾雅,但令人聽到耳裡心頭發怵,絲毫不懷疑他那個“殺了你”是不是真的。

朱令月如墜冰窟,渾身冰涼瑟瑟發抖,滿口腥目中飛星,懼怕中生出怒意,伸手揉搓一把火燙的臉,手拄地麵發了瘋一樣拽著奴子胳膊將她往李弈擲去:“他敢傷我,拿下他、拿下他!”

她扶桌走到窗前,喚樓下朱家的車馬仆從。“叫伯父報官。”回頭對李弈顫聲道:“豎子等著,我今日絕不與你甘休!”

又對樓下道:“派人通知鄭府——找丞相。”後三個字揚了聲調,嗓將欲破,滿堂皆可聞。

李弈站在原地靜靜看著她瘋了般的折騰,拋起手中拽的那隻野雉,羽飛雞叫,落到了趕來調和的胡姬酒樓老板懷中。

“勞煩替我拔毛,燉了。”

……

這家胡姬酒樓不多會兒就團團圍了許多人。

酒樓裡野雉鮮羽落了一地,瓦罐中漸漸飄出雞湯的香味,二樓隻留下朱令月奴仆和李弈,朱令月發過怒後,便以手絹掩麵,嚶嚶嗚嗚的抽泣。

朱恂聽說有人在長安鬨市欺負朱令月,又驚又怒,修書一封與京兆尹,棄車騎馬,奔了□□條街,氣喘籲籲下馬來,整一整衣冠便提袍上樓。

朱令月看見她伯父,喉中迸出一聲哭喊,跌跌撞撞撲了過去,“伯父,伯父。有人當街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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