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長樂(七)(2 / 2)

三十六陂春水 衣冉 8446 字 4個月前

“那豫章王回去了嗎?”

“這……奴派人去打聽打聽。”

這一聽,探來的消息如渾濁的水,誰也不知道豫章王究竟回沒回去,現在還沒到豫章,但是據說因為悲痛過度生病,不知在景陵邑還是在長安,越聽越玄乎。

朱晏亭卻一下子醍醐灌頂,都明白了。

豫章王後叛時出城,豫章王此前和燕王相約起事幾乎已經是昭彰無疑,豫章必反。

皇帝絕對饒不過豫章王,收拾了燕王,第一個就是要拿他開刀。

他們就像是兩隻盤踞的虎獸,都在等著對方發難。

目前雖然尚陰雲重重、卻似乎勝負已經分定。

皇帝沒有調動公器,避免再一場兵災耗損,以最小的影響鎮壓豫章王。

豫章王可能想到了,卻更多的可能沒有想到——

齊淩會在自己親生母親的葬禮上

對前來吊唁送葬的親叔叔發難!

平心而論,如此隱誅豫章王是上上策,然而母親葬禮之上對孝行之親使霹靂手段終究不詳。

即便是帝王之家,這也太不近人情,太過於冷酷了。

……

七月,關中大霖雨。

膠東與九江有水澇,宛城有旱災,南陽有小股流民,南方南越國改朝換代。看來似乎是尋常一個月,卻也極不尋常。

這是燕王叛亂正式宣告平息天下太平的一個月,朝中餘黨肅清,凡牽連謀反者夷三族。

清洗在繼續。

大雨還在連日下著。

隔幾日,方才將昔日王侯的血衝刷,又是一批人頭滾滾落地,雨倒像是怎麼也衝洗不乾淨了。

與醞釀著雨意的鉛雲壓在城頭一樣,沉悶壓抑血腥的氣息壓在長安城,足足一個月。

終於在七月二十日這一日,陰魂不散的烏雲宛如一夜之間被吹走,這一日出奇的晴空朗照,青碧之色照天徹地,白日連一絲白雲也沒有,傍晚又莫名來了滿天黼黻一樣的晚霞,綿延照萬裡路。

這一日,皇後在椒房殿臨盆。

……

此前,皇後已胎動了一日一夜,還是沒有生下來的意思。

前殿,皇帝也片刻未眠,滴水未進。

他坐在前殿的鳳座上,雙手撐膝,臉埋掌中,略坐一會兒便要起來看一看。

四下安靜的可怕。

宮人進進出出,盛了水進去,又端了撕爛的錦帕出來。

皇帝看到抓爛的帕子,當下再也坐不住,往內殿走去。

自古婦人臨盆被視為不吉,黃門自是拚命阻攔,不得讓天子去蹈此大諱。

愈走,痛苦的□□便愈發清晰。

帷幔深重,朱晏亭聲音如被紗蒙了一層一樣低啞,泣喚著“阿母。”

齊淩僵了一下,在那道門前停住了腳步。

內監見他不再執意往裡,長鬆一口氣。

卻見皇帝也沒有再打算往裡走,卻也不願後退,隻佇立原地聽她一聲一聲的哀泣,喚著幾乎從沒有在她的口中聽到過的“阿母”。

他手一度放到門上,沒有往裡推。

曹舒過來勸也不走。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最後一絲殘霞也即將湮滅的當頭,裡頭的泣聲停了,皇帝驟然慌神,抬起頭來。

寂靜就短暫的一個瞬間。

隻聽嘹亮的嬰孩哭泣聲從中傳了出來。

是精神、中氣十足的哭聲。

曹舒忙賀道:“恭賀陛下!恭賀陛下!”

滿屋子內監宮娥皆來道賀。

此起彼伏的賀聲中,齊淩卻猶聽著那呱呱嬰孩泣啼之聲,茫然前顧。

門開,鸞刀見皇帝直挺挺杵在門口,被唬得險些站不住,她匆忙補了禮,眉梢眼角喜色未減,歡欣道:“恭賀陛下,是小皇子,母子平安。”

齊淩還是怔怔的沒有反應,直到有人抱了嬰孩來給他看。

那是裹在錦中紅紅皺皺一團,眼未睜,粉圈緊攥,哭聲嘹亮。

便是這麼個小活物,頃刻前翻江倒海,在他也沒有敢逞勇鬥狠的境地裡肆意哭鬨,鬨得他母親哀聲泣涕。

是舉國昂首期期待、他亦盼望已久,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的“嫡長子”。

是阿姊為他生下的兒子。

一念之間,喜悅方像是洶湧潮水一般湧上。

……

元初四年七月二十日,關中持續了一個月的大霖雨止,皇長子臨世。

賜名“昱”。

一個月後,立為太子。

祭宗廟,告萬民,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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