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乾坤(五)(2 / 2)

三十六陂春水 衣冉 7661 字 4個月前

“是我之過,不應該對你發作。”

“她的成敗得失,由人評說。”

“我的也是。”

……

最終朱晏亭送出去的那封書信,既沒有公事公辦,也沒有借人口舌訴己之思。

而是在萬般思忖過後,隻寫一句:“君未至,諸事不能定,思君甚,盼君歸。”

絹封入囊,交付鄭思危。

隨後飛騎走掠如電,撲向景陵邑,被告知聖駕已往乾陵去,鄭思危匆忙跟上。

今上登基之初便興造乾陵,徙山東豪富之家住陵邑,如今六七載過去,山陵初現雛形,城邑也初露崢嶸。

將作大匠、少府丞等隨上巡乾陵。

元初三年的燕王叛亂,戰馬一嘶廢錢千萬,陵墓的修建也緩下來,鄭思危到時,見工匠、刑徒等篳路藍縷,還在搬運神道上用的青磚。

將作大匠在與皇帝儀事。

鄭思危報了訊,齊淩忙中還是宣了他過去。

鄭思危奉上那封囊書。

皇帝麵前的案上擺著山川輿圖,將作大匠還在說話,他往後稍卻上身,在案底展開絹書飛速掃掠了一眼。

隻一眼,複正襟危坐。

須臾,似不確定一樣的,又在袖底展開那書掃視後半截。

“陛下?”將作大匠以為有軍機要事,意圖先退。

齊淩擺擺手,看著案上輿圖笑:“不必。”

等稟事的都走了,鄭思危才問:“皇上,提前擺駕回宮嗎?”

齊淩思索片刻,道:“行程既定,諸卿聽候,豈能輕改……過幾日吧,再等一等。”

他說罷,又重複了一遍“再等一等”。

他說著,將那絹書捏在了手中,折了兩下,收入袖底。

……

次日,皇帝尚未從景陵邑回來,李弈先到了長安。

不知出了什麼事,比他報上的時間足足早了十日。

也恰是這幾日,皇帝不在,舞陽長公主齊湄不知從哪裡接到了消息,在長安城北設台、溫酒迎接李弈。

官道上,北麵來者風塵仆仆。

齊湄溫了酒,備上雁巾羹一鼎、熬鵠一鼎、炙犬肝一碟、梅子雀醢一碟……都用炭火溫著,為他接風洗塵。

齊湄的仆從覺不妥,勸她:“後將軍歸朝,恐有要務在身,殿下不宜張揚。”

齊湄不以為意,揚起玉盞一樣下巴,笑道:“上回他在宴上拂了孤的麵子,若不讓他飲下這口酒,天下人都會笑話孤。孤是公主,他是臣仆。他從前的是章華長公主的幕僚,做得她的家臣,為何就做不得我的入幕之賓?”

說話間,幾聲哨響,聽得官驛傳來消息。

不多時,天邊暮春的青黃一線漸漸出現了幾匹戰馬身影。

仗著技高膽大,後將軍輕車簡從,衛兵不過十數騎,披掛北地風霜,那馬仰長著脖子噴著氣,與中原羸弱之馬大異。

齊湄單隻見馬,心頭怦然疾跳,更勿論見那馬上頎長健壯的身影,那人鞍掛銀槍,目如狼隼,帶著征戰沙場之人獨有的冷硬氣息。

馬匹漸漸靠近,才看清他眉骨上留下了一道疤痕,像是新傷,齊湄喃喃歎道:“白壁有瑕,可惜。”

李弈執韁前行,走過官驛後被人攔住了,奉者小聲稟報:“後將軍,舞陽長公主在前方設宴為你接風洗塵。”

李弈朝身後看去——馬後拉了一車,內裡用鐵鏈和黑布捆裹了一個人,臉被嚴嚴實實的蓋著。

他低下頭對迎奉者說:“煩請閣下替我回稟公主,我羈押要犯,唯恐衝撞,不能參見。”

那人去了,很快又回來:“公主說,隻要去喝杯酒,不耽誤將軍的事。”

李弈不悅的皺起眉:“此人關係要害,恕難從命。”

侍者來回跑了許多趟,齊湄堅持要李弈喝酒,李弈堅持推辭,不肯接近她設的鸞帳一步。

齊湄耐性漸失,自從帳間出來:“李弈,孤賜給你的酒,你是不是就不願意喝?”

李弈見她現身,揮手讓下屬與馬車皆後撤,下馬拜見。

齊湄怒火中燒,步步前逼。

李弈忙伸手攔住她,嗬斥道:“殿下,臣羈押要犯,你不得再靠近一步,否則不要怪臣不能守禮。”

齊湄道:“孤不信,這是你編來誆騙孤的謊話。”說著要繞過他往馬車處行。

車中人聽到了她的聲音,探出一個頭來,頭上蒙著厚厚的黑布,嘴巴被堵住了,嗚嗚的出聲。

“這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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