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山河(十)(1 / 2)

三十六陂春水 衣冉 5324 字 4個月前

第一縷晨曦照往宮樓的時候,尚書台和黃門署的燈火還沒有熄滅,一撂一撂文書高高壘著堆滿了奏案,來往之人行色匆匆。

數日前起,皇帝幾乎不理政事,這裡就成了宮署中最繁忙的地方。尚書台職權剛剛加大,選賢任能、監察彈劾諸事都收了上來,一切製度草創,卻缺了最大的主心骨。

本來,皇帝設大將軍、光祿大夫等三人同領尚書事就是不放權、一切自己抓的意思。

第二次序的大將軍李延照現在又帶兵在雁門。

再往下,謝誼是來中朝掛個名,光祿大夫魏綰不敢拿主意。

往前涉祭祀兵戎、劾案百官執行誅罰、郡國上計考課等最重要的事還有太後可以決斷,現在太後也歿了,巨大的權力空洞就此出現。

但由於政事定奪已經需要尚書台的符印,一切還是圍繞著尚書台,隻不過已變了味。

從前隻是負責文書雜務、傳遞消息的內監反而成為了實際上的定奪者:明麵上尚書台的主管、掌文書眾事的中書謁者令曹舒;主符節事、譴使、授節的的符節令;掌握著玉璽、虎符、竹符一半的尚符璽郎中……甚至周清這樣在禦前的中常侍。

親母早逝、子息單薄、兄弟大多尚幼的皇帝在這次突如其來的變故中暴露出了最大的弱點——年輕天子才以少府尚書台為抓手攥住的巨大權力,立刻呈現旁落內監近臣的隱患。

對這個局麵最不滿的就是丞相鄭沅,本來從前由他單獨抉擇的兩千石以下官員監察任免之權,現在文書草擬以後要交尚書台,由尚書台再來頒告,任免都被積壓案頭,遲遲下不來。

朝議也一再拖延,無法上呈。

鄭沅頗有微詞——

“現舉傾國之力用兵,十萬火急軍機奏要皆累於案牘之上,邊塞烏雲蔽日,長安還不聽一聲雷響,反聞殿前黃雀在梁下嘈嘈切切,這是何等奇觀?”

“我輔國相邦,尚不能通天聽,不知國之何似!”

鄭沅使人遞了幾次符印依舊未得召見,又端丞相之架不肯紆尊親叩玉階,這日下了急令,遣禦史中丞覲見。

禦史中丞比較特殊,雖名義上是千石外朝官,隸屬於禦史大夫這個“副相”,但卻是殿中臣。擁有可以通行禁宮的符印、主管宮內諸事、受公卿奏事:宮內外傳遞信件、物品等都需加禦史中丞印,職權頗大。

因此,禦史中丞也是外朝和內朝之間的紐帶。

但禦史中丞再是“宮內主管”,也管不到禁中。

在外等候了一炷香的時間,一道口諭緩緩而至。

“卿先回,三日後複來見。”

這道聖旨從禁中來,由中書令曹舒領著一個尚符璽郎中,四個中黃門冗從仆射,執天子符信,尋不出一點矯詔的痕跡。

禦史中丞進退兩難,不甘就此退去:“陛下若龍體有恙,應詔臣等侍疾。”

曹舒宣過旨,側過身躬下身,對他恭恭敬敬:“陛下龍體康健,公靜待勿憂。”

禦史中丞微微頷首。

曹舒轉身往回,走幾步,被身邊人提醒,轉頭看他還巍巍站在原地,便覺有些不妙。

一個時辰以後,有人來通報,禦史中丞還在那裡,寸步也未挪。

曹舒隻得親自顛顛兒去勸。

怎奈對方雖然沒有皇後敢闖宮的身份和膽略,卻大有磐石不移的韌性,一句話便將他堵得死死的。

“殿中臣在殿中,有何不妥?”

“請公帶我轉達,陛下三日後見臣,臣就在此恭候。”

這是禦史大夫直屬的千石重臣,名盛身貴,加之已是花甲之年,唯恐有個萬一不好收場,曹舒隻得硬著頭皮去麵聖。

……

距皇後孤身闖入禁中已經過去十二個時辰,這一日一夜的光景,禦前的形勢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對於羽林中郎將竟為她大開方便之門此事,麵對異議,劉鳳之說:“一個婦道人家,留在禁中又能掀起什麼風浪?”

“可皇後有刺君之嫌,不是還在暗查嗎?萬一她對上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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