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讓人厭惡。
曲長負的時間好像是掐好的,等到齊瞻自己衝開穴道逼出藥性的時候,他那幫侍衛也匆匆跑上來了。
“殿下。”
齊瞻麵色陰沉,額角上還有未乾的冷汗,振衣喝道:“方才乾什麼去了!”
“屬、屬下一直在樓下等待王爺,方才剛見那位公子離開,見您沒有出來,屬下們這才上來尋找。”
當時曲長負吩咐下人“無事勿擾”,齊瞻也就跟著說了一句,沒想到連這都是算計。
魏王府這些侍衛陪他尋花問柳慣了,自然不敢輕易打斷主子的好事。
方才反過來被人擺了一道的事,齊瞻自然是打死都不會說出來,稍稍整理之後,冷哼一聲就要出門,卻有一個侍衛壯著膽子攔住了他。
“王爺,屬下鬥膽,請您從偏門離開吧。咱們的馬車……被人認出來了。”
齊瞻一怔,大步走到窗前向下一看,隻見剛才還生意蕭條的酒樓竟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聽侍衛說,是不知怎地,有人認出了魏王停在門口的馬車,稱這家酒樓口味絕佳,連一向喜愛享受的魏王都前來一飽口福,流連忘返,因此一下子吸引了不少賓客。
——又是曲長負乾的。
行,他可真行!
七天之期很快就到了,曲長負動身前往京郊大營,走馬上任。
清吏司主事在郢國一朝為從五品職位,是負責監察軍紀、人事管理的文職。
曲長負身為丞相之子,太師外孫,他想要謀個一官半職不是難事,但這官職由皇上親口任命,意義就大不相同了,這也是慶昌郡主當時如此嫉恨的原因。
背後也有人因此泛酸,議論曲長負這個官來的取巧,非是因功受賞,而是以諂媚之語討取皇上的歡心。
但話雖如此,他這個取巧換了彆人來,恐怕就要變成丟命。
況且正如齊瞻所說,曲長負這個官也不好當,京郊大營中的軍隊略相當於隋代宿衛軍中拱衛京畿的部分,無戰事時由典軍校尉統領。
到了本朝,其中有不少士兵都是京中富貴家庭出身,另外還有部分回京將領帶回來的邊地守軍重新編入,成分混雜。
不但不易於管理,還有不少人都已經混成了兵油子,拉幫結派,混吃混喝。
清吏司主事這樣的文職放在軍營裡,就好像讓羊來管理豺狼,不過是個混資曆的擺設罷了,如果不夠老實聽話,說不定還要暗中挨整。
上一任清吏司主事以老母病重為由辭去職務已有月餘,聽說新來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軍營裡的人誰也沒當回事。
隻因礙著曲長負的身份是相府公子,這才將麵子功夫做的極足。
聽聞人到任了,屯騎校尉曹譚便率領著營中大小官員,親自前來迎接曲長負。
離的老遠,他們便看見一輛馬車在親隨的護衛下,前呼後擁地駛來。
馬車停下,從上麵下來了一位身穿青色文官服色的年輕人,遠看單薄高挑,等走到近前,便見風流內蘊,容姿生輝,實在令人眼前一亮。
隻是他剛剛下車,被郊外冷硬的西風一吹,立刻咳嗽的上氣不接下氣。
身後的隨從們忙不迭地披衣拍背倒水,一圈人殷勤而小心地圍著他團團轉,倒把出來迎接的人晾在了一邊。
曲長負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這才衝著曹譚拱了拱手,道:“讓各位見笑了,慚愧慚愧。”
曹譚這才找到說話的機會:“這便是曲大人吧?從城中到此地也甚為辛苦,本官已經吩咐人布置好了你的住處,快請入內歇息吧。晚上本官再安排宴會,為你洗塵。”
他是正五品官職,要高上半級,曲長負拱了拱手:“多謝曹大人盛情,有勞諸位費心了。”
曹譚和其他官員原本抱著估量的心態,想知道這位新來的主事性情如何,又夠不夠聰明合作,軍營之中盤根錯節,自成一統,若是來個不是一條心的,難免麻煩。
現在瞧著這人身體狀況也確如傳聞當中一般弱不禁風,簡直就像是一架紙糊的美人燈,大家便也都放下心來,曹譚更是神色親和。
隻要不惹事,他還是很願意在這裡擱一個美人來欣賞的——這丞相公子長得可比畫好看。
相府的小廝抬著鋪蓋擺件,先一步匆匆去了曲長負的營帳布置,等他們到了門口,裡麵便已經煥然一新。
此時的秋風已經頗涼,曹譚一進去卻感到熏熏暖意撲麵,中間還夾雜著若有若無的安神香氣息,聞之通體舒泰。
腳下柔軟,已經鋪了層從大食進貢來的地毯,叫人幾乎不忍心去踩。
帳子中間的小幾上擺著被雕成蘭花狀的白玉燈,金絲擰成花蕊,一時晃了他的眼。
他趕緊不著痕跡地把目光移開,做淡然狀,深沉地瞧著原先的鋪蓋也被搬了出去,換成輕薄溫暖的天蠶絲被,鵝絨枕,織錦褥。
媽的,這世家公子哥日子過的就是好啊。
不像他們,想撈點油水找點樂子還得冒著各種風險。
像這樣的紈絝,到了軍營都這般講究矯情,能乾成個什麼?!太嬌慣了!
曹譚酸的牙都快掉了,倒也因此踏實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