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江一明月(1 / 2)

曹譚對曲長負的防備放下不少,對於他的一些要求也就儘可能地滿足,曲長負想要翻閱的卷宗名冊賬本,他也在中午的宴會之後,就痛痛快快地著人奉上。

曲長負一眼都沒看,讓劉元放在一邊的架子上。

劉元以為他是累了,便道:“少爺若是乏了,今天早點休息,改日奴才念給您聽。”

曲長負微嘲道:“你以為他敢拿來給我看的東西,能有什麼用?”

劉元笑道:“是奴才蠢鈍了。不過您讓我打聽上一任主事請辭的原因,倒已經有了些眉目。”

曲長負抿了口清茶:“你彆總躬著腰,看著累得慌。坐,說來聽聽。”

上一任清吏司主事是主動請辭的,其理由是高堂病重,要回家侍奉。

但據曲長負所知,他乃是庶子,而目前病重的則是素來不慎親近的嫡母,若因為這個理由就要辭官不做,未免令人生疑,因而在上任之前便囑咐劉元想辦法來營中打聽。

原來就在這上一任主事辭去官職的不久之前,軍營中出了一個名叫陳英的逃兵。

目前沒有戰事,軍士們都在軍營中好吃好喝的養著,按理說轟都轟不走才是,卻不知道這個陳英受到了什麼刺激,竟然連夜帶著妻子而女兒逃跑了。

這個消息直到兩日之後,才被上報給了他上屬的牙將,軍營中便派人四處搜捕。

結果人沒抓回來,幾天之後,清吏司主事竟然辭官了。

這兩件事之間看似沒有什麼關係,一前一後發生,卻總是讓人覺得詭異。

結果更加離奇的是,又過了幾日,附近鎮子外麵死了一名十五歲的少年,仵作驗出他似是被軍刀割喉而死,陳英身上的嫌疑很大。

這樣一來,百姓們人心惶惶,要求整頓軍紀,追查凶手,事情越鬨越大,軍營這一邊卻連陳英為什麼會跑,都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

很明顯,曲長負既然坐上了這個職位,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應該是是把陳英找到,起碼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但整件事情如此蹊蹺,大概會有一些人,並不希望陳英出現吧。

曲長負沉吟未語,正在這時,外麵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人在外麵輕聲道:“曲大人。”

曲長負點了點頭,劉元起身站到一旁,揚聲道:“請進罷。”

隻見一名小兵帶著數人入內,手裡捧著一些瓜果用品,向曲長負道:“大人,曹大人派我等送一些東西過來。”

曲長負道:“有心了,替我多謝曹大人。放下罷。”

那小兵將東西放下之後,卻並不離開,而是站在原地微微笑著說:“曹大人還說,您帶來的侍從對軍營不大了解,怕是會有很多不方便之處。因此令我留在這邊,聽憑大人差遣。”

劉元皺了皺眉,打量著這個貌不驚人的小兵,心裡覺得很不滿。

曹譚這樣做,很明顯就是派他來曲長負這裡監視的。

再聯想到剛剛才說過的逃兵一事,曹譚顯然心裡有鬼,曲長負要是不答應讓人留下,他多半還得做點彆的什麼。

曲長負果然沒有拒絕的意思:“名字?”

對方拱手笑稱:“小人易皎。”

曲長負凝視他片刻,忽也同樣微微一笑。

他笑起來的樣子相當好看,眉梢斜飛入鬢,眼角略略彎起,像個天真少年。

“好罷,那便有勞你今晚為本官守夜。”

夜濃如墨,整座軍營也隨著天色的深沉逐漸靜默下來,唯有一盞盞掛在軍帳之前的燈火攏開柔和的光暈,宛若天星落地。

易皎十分儘責,果然及時前來守夜了。

他叼著根草,背靠著曲長負軍帳門口的一處草垛席地而坐,仰頭看月亮。劉元被搶了差事,不放心地過來看了好幾回,最後才搖著頭,無奈地走了。

等到周圍徹底沒了人,易皎忽然道:“出來罷。”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一名黑衣男子從旁邊的樹後出來,走到他麵前行了一禮,小聲道:“殿下。”

易皎“嗯”了一聲,說道:“事情都辦好了嗎?”

原來他竟是璟王假扮的。

璟王府的暗衛將一張紙取出來,雙手遞上:“是,屬下已經調查過了。曲公子十一歲那年在上堯之亂中於汶江一帶同家人失散的,一直到了十三才被宋家人在京城附近的安遠縣被尋到。”

“汶江一帶……正是您當年跟夫人一起居住的地方。”

靖千江道:“他身為丞相長子,即使當初戰亂,也應有專人保護,因何還會失散?”

問了這話,他又自己搖了搖頭,嘲諷地說道:“也罷,我多此一問。還能有何內情,大難臨頭各自保命罷了,哼。”

侍衛並不敢多言。

那天回去之後,靖千江連夜將樂有瑕、曲長負,以及那個十一歲就跟自己相識的少年都畫了出來,而後派人召集了幾位十分有名的易容高手,甄彆畫像。

樂有瑕和曲長負兩個人,乍一看去,一個相貌尋常,平淡的幾乎讓人過目就忘,另一個卻是俊麗清絕,無論站在哪裡都會引人矚目。

明明差彆這樣大,但當將兩幅畫像放在一起打量的時候,就會微妙地發現,其實他們的五官輪廓竟然都很相似,隻是很多細微處經過了調整,如果不刻意比對,原是不好發現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曲長負和樂有瑕的相貌中,都有靖千江最初認識那名少年的影子。

經過幾位易容高手確認,基本上都認為,這三幅畫像上麵的,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畢竟如果想要長久易容,最好的效果就是在原有相貌基礎上進行微調,以達到一種似是而非的效果,即方便,又不容易被識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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