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從飄瓦(1 / 2)

靖千江長年習武, 手指上帶著薄繭,蹭過皮膚的時候,觸感有些麻癢。

“行了!”

曲長負如夢方醒, 略帶慍怒地揮開了靖千江的手:“你少給我在這裡擅自胡言亂語, 我說過……”

他是說過很多話,可惜就沒有一句中聽的, 靖千江幾乎是本能地脫口阻止道:“你彆說了!”

他沒有被甩脫, 反倒上前一步, 捧起曲長負的臉,低頭就吻了下去。

其實有的時候, 身體的接近不需要濃烈的愛意, 被冒犯的惱怒也可以起到相同效果。

跟上一次的小心不同, 靖千江吻的很重, 曲長負不甘示弱似的, 便也同樣咬了回去。

兩人的雙唇貼合在一塊, 氣息交融, 這一刻如此的親密無間卻又如此遙遠,似乎是為了各自的執拗進行的博弈。

他們都是孤獨的人。

一個人的堅持,一個人的追求, 太苦了,卻又誰也不願意妥協。

而這爭鬥之中, 又有燥/熱的欲/望纏綿地席卷上來,帶著痛苦,帶著仇恨, 帶著迷戀。

曲長負腰身微微後仰,退了一步,幾乎要被按在身後冰冷的石壁上麵。

但那涼意僅僅是稍稍沾衣, 靖千江便將曲長負的肩膀一帶,自己轉身靠在了石頭上,一手重新箍住了他的腰,親吻愈發熱烈。

他沒這麼衝動過,可是他也再不會如此地喜歡一個人了。

他想要化開對方身上的冰殼,化不開,就用血肉融碎,讓自己再也不會被拒絕,讓他們再也不會分離。

或許他暫時做到了。

曲長負並不習慣於被身體上的**所掌控,更厭惡與人接觸。

然而在被對方強行地拉入這股旋渦當中之後,他忽然發現,這樣淋漓的放縱可以令人忘卻一切肮臟的過往與痛苦的前行。

所用的壓力都被釋放出來,這一刻什麼都不用想。

較量、親密、**……

他喘息著,閉上眼睛,手指按住靖千江肩頭的衣服,仿佛沉迷。

但沒過多久,外麵傳來了一陣馬蹄聲響,曲長負猛地睜開眼睛,目光清銳。

這一刻,靖千江就知道,結束了。

對方輕而易舉地脫身出來,而他,猶自妄想纏綿到死,不願清醒。

*

是他們的手下找過來了,小端在半路上接到了糧草,卻發現曲長負那邊人沒到,當時便嚇出一身冷汗,帶著人匆匆跟小伍彙合,一起上山找人。

他們跟被靖千江甩到後麵那幫侍衛碰上了,一行人在山裡繞來繞去,總算碰到了這裡。

隻是他們找的這樣儘心費力,有沒有受到主子的歡迎,就難說了。

靖千江唇角和舌尖都破了,左臂有箭傷,胸口抹過的藥膏也早已蹭的七零八落,這時候掌傷已經有些發腫。

他這麼慘,也有一大半是自己作的,這回更沒有讓曲長負背的待遇,被人扶著抬上小轎。

相比之下,曲長負就要體麵的多了,除了嘴唇微腫,麵色泛紅之外,也看不出什麼異常,一邊若無其事地上馬下山,一邊詢問小端目前的情況。

小端低聲道:“為了逼問少爺的行蹤,抓了兩個黑衣人,他們確實來自西羌,會到這裡埋伏,是因為想把您活捉帶走。”

曲長負道:“我?”

他還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比糧食值錢。

小端點了點頭,語不傳六耳:“最近太師履戰告捷,西羌那邊都急了。據說他們收到了一個情報,說宋家上下最疼愛的就是少爺您,因此要把您抓走帶到戰場上,用以當做人質。”

曲長負立刻意識到問題:“他們因何知曉我的行蹤?”

小端眼底閃過一絲厲色,麵沉如水:“屬下一定會查清楚。”

這個其實沒什麼可說的,曲長負這次來到山裡截留糧食,整個行程完全保密,連朱成欒以及跟他一同前來的刑部官員都不知道。

能將消息透露出去的,隻有劉顯洋、靖千江,或者曲長負這邊的人。

劉顯洋不知道曲長負的真實身份,靖千江更加不可能。

所以很明顯,是曲長負自己這邊出了內鬼,這也是素來沉穩的小端都會因此而氣急的原因。

他自小被送到曲長負的身邊,生命中的唯一目標就是將小主子保護好,如果這次不是靖千江趕到,小端不敢再想象後果。

曲長負道:“你也不必如此,此事怪不得你。多留神罷。”

*

曲長負走後,蘇玄的待遇就提升了不少,那四處漏風的牢房被換成了一個寬敞向陽的所在,裡麵的草席也變做了一張小榻。

牢頭送飯之後便沒再出現,蘇玄盤膝而坐,將一把長劍拿出來放在身側,靜靜等待著什麼。

這柄劍是皇上親手所賜之尚方寶劍,他前世也曾經握在手中過,這一把卻是在床鋪下麵發現的。

蘇玄與曲長負都是善於詭詐之人,並且合作多年,就算最後收場的結局實在是不怎麼好,但默契絕對沒的說。

他看見這把劍,再想起之前自己與曲長負的對話,便猜到定然有變故發生,於是守劍以待。

果然,數個時辰之後,有數人匆匆闖入牢獄之中。

他們對於蘇玄根本就沒顧忌,當著他的麵便低聲商議:“就是此人,朱大人有令,要將他立即處死!再偽造成自儘的樣子即可。”

蘇玄抬起頭來,斯文問道:“可否給出一個理由,讓在下死的明白呢?”

他的聲音淹沒在嘈雜中,根本沒人理會,有兩人手裡拿著白綾,就要往蘇玄的脖子上麵套。

正在這時,寒芒一閃,卻是蘇玄反手將長劍抽出,向著離自己最近的那個人刺去!

他文官出身,功夫有限,但這柄禦賜的寶劍鋒銳無比,稍稍一帶便足以將人割破皮肉,又是在這樣出其不意的狀況之下,那人竟活生生被蘇玄捅了個對穿,倒在地上不斷抽搐。

蘇玄麵色肅然,將沾血的長劍平托舉起,將劍身上的金色蛟龍與北鬥七星圖樣展現在眾人麵前。

他緩緩重複了一遍方才的話:“可否給出一個理由,讓在下死的明白呢?”

這圖案沒人不認識,但誰能想到一個階下囚的手中竟持有尚方寶劍?

這樣一來,隻要不是想造反,他們又有何人敢動蘇玄一根頭發。

眾人嚇得跪地,另一名拿著白綾的人戰戰兢兢說道:“大人恕罪,我等也是聽從上麵的吩咐。曲、曲大人派人運送了一批糧食回來,欲請朱大人開城賑災,朱大人目前十分震怒……”

在他斷斷續續地講述之中,蘇玄才明白了事情始末。

原來是曲長負不知道從哪裡弄到了糧食,派遣他的護衛送回了城中,一路上大張旗鼓,弄的人儘皆知,於是城外饑民愈發急躁。

偏生曲長負缺德的很,又派人在城中散播消息,稱每個饑民領到了足夠的口糧之後,便會由官府暫時在城外搭建草棚安置,再分批疏散到臨近的城中,不會給城中正常居住的百姓帶來危險。

這樣一來,他不費吹灰之力便得到了廣大的支持者,城中百姓害怕饑民會破城而入,恨不得早點將他們送走,當下也紛紛求懇官府早點放糧。

朱成欒明明是剛得到消息,便發現整件事情好像就已經被莫名其妙地決定了下來,他不做都不行。

這瞬間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朱成欒當即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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