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青子落紅鹽(2 / 2)

蘇玄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曲長負了,如果有選擇,其實他一點也不願意留在這裡,跟一群令人生厭的人虛以委蛇。

但終究,宿命早已注定,唯有他的重生,便如同笑話一場。

*

曾經魏王府的總管黃寬走到街上,進了一家賣綢緞的鋪子。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辰之後,他從鋪子的後門處走了出來,整個人已經喬裝改扮成了一名四五十歲的粗壯婦人模樣,手臂上挎著竹籃走上街頭。

黃寬目前是齊瞻手下十分得用的奴才,他從魏王剛剛建府就來伺候,也是齊瞻身邊的老人了,平時在府中很得臉麵。

但很少有人知道,當初黃寬還隻是一名不起眼的小廝時,他的母親重病,因為沒錢抓藥而躲起來痛哭,是魏王妃林憶賞了他銀兩,救了黃寬母親的命。

這麼多年來,王爺跟王妃的關係不和睦,連帶著他們這些親隨與王妃打交道的機會也不多,不過現在,報恩的時候到了。

林憶很幸運,在齊瞻起事的時候,她恰好不在家中,又得到了忠心的下人通風報信,便及時同另外幾位同行的夫人小姐躲了起來。

黃寬裝作給後廚送雞蛋,進了這些女眷們暫時棲身的小宅院,低聲將方才聽到的零星消息告訴了林憶。

“假如齊瞻真的要對付璟王和宋太師、謝將軍他們,一定會拿這裡被他控製起來的朝臣以及家眷們作為人質,文官應該沒有大礙,最危險的隻怕就是宋家的女眷了。”

林憶道:“黃總管,你有沒有辦法打聽到他們被關押在何處?”

黃寬道:“奴才昨日聽見兩名送飯的小丫頭議論,宋家的人仿佛是被單獨關押的,男子和女眷也不在一處,若是想想辦法,應當能打聽出來,隻是守衛森嚴,要救就不好救了。”

他說的是實話,關人的地點既然能這麼輕易地就被他們知道,那麼一定是重兵把守。

林憶這邊全都是柔弱女子,又沒有人手可以調度,就算知道了這個消息,也是無能為力。

林憶想了想,說道:“如果想把宋家女眷被關押的地方告知宋將軍他們幾個,可以做到嗎?”

為今之計,她隻能賭,賭宋鳴風等人素有威名,不會這樣輕易地就被人控製住,他們會不思反抗,也是因為親人在人家的手裡拿捏著。

讓宋家人自己去救宋家的人,雖然十分冒險,可是也是她能做到的極致。

迷惘躊躇的時候,曾經有人向她伸出援手,助她獲得自由,如今她也想要為那個人儘可能地做些什麼。

黃寬說道:“奴才會儘力一試。”

林憶感激道:“黃總管,謝謝你。”

黃寬道:“王妃切莫如此說,當初若不是您,奴才的母親早就已經喪命了,這個恩情比天還大,奴才會永遠記在心裡。不過如果宋將軍他們當真能夠脫身,王妃是否也可以跟他們一起出城?”

否則林憶跟齊瞻之間也算是有些不大不小的仇怨,她在對方的眼皮底下藏著,終究不怎麼安全。

林憶道:“我會考慮,不過這還得看宋將軍他們那邊的進展是否順利了。”

*

宋鳴風和宋蘊、宋繹三個人原本是被同其他大臣一起關進了議政廳當中。

但到了第二天,他們就被單獨移出來,由重兵看守,囚禁在另外一處單獨的院落裡,日日有人送飯,卻根本不能與外界溝通。

“已經兩天了。”

這樣耗下去,連素來性子沉穩的宋蘊都有些按捺不住,說道:“二叔,四弟,現在的情況非常不妙。魏王的時間明明消耗不起,可自從上回當麵勸降咱們不從之後,他再也沒有派人來過,這說明他已經放棄這種想法了。”

宋鳴風點了點頭:“不勸說我們投靠他,但既不殺也不放,隻有可能是想要挾父親。”

宋繹道:“那怎麼辦?憑著外麵這些人手,要是硬闖也不是沒有半分希望能夠脫身,我倒是無所謂,最差也不過是個死,隻怕娘和妹妹她們要遭殃。”

這應該也正是齊瞻把他們分開關押的目的,想到這裡,宋繹便忍不住要在心中唾棄對方毒辣。

甚至連他們的飲食之中,都含有能讓人渾身使不出來力氣的藥物。

宋鳴風道:“你們兩個稍安勿躁,好好休養精神。明日我打算同齊瞻一談,如果實在沒有良策,隻能先與他虛以委蛇了。”

宋蘊道:“二叔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是這樣打算的?隻不過怕當時就答應齊瞻的要求太假,所以才故意拖延了兩天?”

宋鳴風道:“你小子,就算看破了也不要說出來啊。咱們宋家忠心耿耿的形象必須保持。”

宋繹歎道:“爹,我說你算了罷,等過了明天,齊瞻肯定會要咱們交個投名狀,倒是也不知道是什麼為難的任務,這臥底可不好當,稍有行差踏錯,宋家可就算是完嘍。”

他們三個也隻能苦中作樂,閒聊幾句,這時,外麵送飯的又來了。

菜色雖然尚可,隻可惜裡麵下了藥,幾個人吃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扒拉兩口充饑,保持最少的飯量,剩下的大部分都給倒掉了。

宋繹將飯菜取進來,卻忽然咦了一聲道:“這道清蒸鯉魚上麵怎會有蛋殼?”

宋鳴風湊過去一看,發現果然如此。

他的心思瞬間一轉,這道菜在製作過程中並不會用到雞蛋,上麵出現了蛋殼,那隻可能是……

宋鳴風用筷子將鯉魚翻了個身。

三個人湊在一起找來找去,幾乎要把一整條的鯉魚給戳成魚醬,這才在最下麵的一片菜葉子上,發現了兩行用針戳出來的,極細的小字。

“校場北側,青磚小院。”

宋蘊低聲道:“這會不會是二嬸她們關押的地方?!”

宋鳴風道:“很有可能,但不能輕信,四郎留在這裡,蘊兒,等到入了夜,咱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從此地出去,前往一探。”

獨自留在這裡的人相當於在關鍵時刻穩定齊瞻情緒的人質,最是危險,宋鳴風卻不帶走他的親生兒子,宋蘊不由道:“二叔,你同四弟去罷。”

宋繹笑道:“大哥,你這當兄長的,有乾活的事就支使弟弟,不合適吧?你們去吧,我在這裡偷個懶,隻要見到變故發生,會立刻想辦法脫身的。”

宋蘊咬了咬牙,也知道不宜再婆婆媽媽地耽擱,於是說道:“你放心,我說什麼也會把二嬸和妹妹她們給帶出來。”

這件事當中風險不小。

他們三人在這兩天當中,吃睡都是小心翼翼,體力和精神都不比平常。又沒有人配合,要將家人救出來,隻能靠硬拚了。

不過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關鍵在於到現在為止,宋鳴風等人也想不到這裡究竟是什麼人正在暗中幫助他們。

這個地址,究竟當真如他們猜測,是關押宋府女眷的地方,還是另外一個陷阱,也不得而知,但如今沒有其他選擇,真真假假,隻有闖了才知道。

宋蘊和宋鳴風都曾真刀真槍地上過戰場,甚至被圍困在敵營裡麵過,經驗豐富。

他們沒有選擇硬拚,經過一番謀劃觀察,終於趁著外麵換崗的守衛不備,打暈兩人,扮成他們的樣子,不動聲色地跟著上一班被換下來的守衛離開了。

宋繹獨自留在房間中,心頭卻是七上八下,也不知道應該擔憂什麼,忍不住站起身來,在房間中來回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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