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桃李釀春風(1 / 2)

這一幫人進門之後, 領頭的一眼便看見雲裳在曲長負麵前跪著。

他當下冷笑道:“我說城東莊子裡的那些人怎麼被救走了,原來是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我把你從小養大,你倒處心積慮地聯絡外人害我!”

雲裳大驚道:“什麼?城東莊子裡的人……我、我沒有啊!”

她是想讓曲長負救她脫離危險,又不是想當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 又怎麼可能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來。

這名矮胖男子正是思雨樓的幕後老板韋金財, 城東的莊子正是他平時訓練新人的秘密基地, 沒想到這回竟被抄了老窩,氣惱之外更添慌張。

他本來認準了是雲裳所為,氣勢洶洶就找過來了, 結果聽對方說的情真意切, 又不覺猶疑。

韋金財看曲長負老神在在地坐在那裡, 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心思轉動, 笑著說道:“方才在堂上聽樂公子口音,似乎是京城人士。不知道你可識得鎮安伯劉雄飛大人?”

曲長負道:“沒見過, 不過聽說此人失勢了啊。”

韋金財摸不清楚曲長負的底細,便想讓他知難而退,不要多管閒事, 因此把自己靠山的名字報了上來, 沒想到這小子不知天高,竟然不買賬。

他也有些不客氣了,冷笑一聲道:“失勢?笑話!劉伯爺可是宋家軍中大將,隨著宋太師的外孫立下了實打實的戰功才會被封爵。”

“你當知道,宋太師這位外孫便是鼎鼎有名的曲長負曲大人,年紀輕輕就已經封侯拜相,連當今聖上都要尊稱他一聲老師,可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

雲裳在旁邊聽著, 心裡十分忐忑,也不知道自己臨時找來的這位“救星”會不會被嚇住。

她知道韋金財並非虛言恫嚇。

前幾年的戰亂之後,天下平定,先帝被殺,最有可能繼承皇位之人,唯有璟王和太子。

百姓們原本還擔憂這兩個人為了爭位再興戰禍,卻沒想到,璟王根本對皇位沒興趣也就罷了,就連太子都放棄了那把唾手可得的龍椅,而自願當一名閒散王爺,在各地開辦學堂書館,不再理會政事。

甚至不知道是否為了杜絕其他人鼓動的心思,他彆說娶妻,王府上至今連一名姬妾都沒有,更無子嗣。

在此情況下,由禮部員外郎蘇玄提議,眾人將在戰亂中僥幸被救下的程王幼子齊嵐接回京城,擁立為新君。

齊嵐登基時隻有十歲,便將璟王封為攝政王,又對曲長負以“老師”相稱,拜為太傅,十分敬重。

過了幾年之後,璟王與曲太傅雙雙辭官而去,皇上苦苦挽留,最後才硬是保留他們的官銜,隻許了兩人幾年的時間在外遊曆。

幸好此時已有蘇玄為相,輔佐皇帝,倒也萬事無憂。

聽說璟王和曲太傅離京的那一日,是被禦駕親自送到了城門口,小皇帝扯著曲大人的衣袖痛哭不舍,最後還是被璟王給硬提上龍輦趕回宮裡去的。

如此聖眷,就算宋太師如今已經退下來了,曲大人不在京城,誰又敢說一句他們失勢了呢?

劉雄飛既然是這一派係的人,想必春風得意的緊,輕易無人能動得。

雲裳悄悄打量身邊樂公子的神色,卻發現他泰然自若,毫無慌亂之色。

曲長負笑道:“那我若是偏偏要惹呢?”

一來二去的,韋金財也怒了,大聲道:“那你今天就跟那個賤人一起留在這裡罷!”

他方才見識到了曲長負的武功,這回帶來的也都是身手高強之輩。

韋金財不確定雲裳知道多少,也不知道他又告訴了曲長負多少,為了穩妥起見,隻能把這兩個人都先控製起來再說。

眼看青樓的護衛們圍上來,雲裳立刻往曲長負身後躲去,卻見對方站起身來,夾手一奪,便將一個人手裡的長刀搶入手中。

曲長負將那人踢開,撞倒一片,同時頭也不回地一反手,那刀就朝著他身後的雲裳劈了下去。

雲裳整個人都嚇得不會動了,在場的其他人也都是一臉驚愕的怔住。

曲長負雖然根本就沒看,這一刀卻精準到了極點,雲裳的外衣瞬間撕裂,向兩邊敞開,她胸口纏著的兩團假物順勢滾落下來。

雲裳一聲尖叫。

韋金財顯然早就知道是怎麼回事,麵色陰沉,在場的一名護衛卻忍不住脫口說道:“男的?”

曲長負道:“是很驚訝吧,誰能想得到整個金淮城最豔麗的頭牌姑娘,竟然會是一位男子呢?隻是你們二位內訌,卻要把我這種無辜的客人拖進渾水裡擋槍,真是很不厚道。”

這還是多年來雲裳的身份頭一次被拆穿,很顯然曲長負來者不善,根本就是衝著這件事才會出現在思雨樓中。

韋金財冷冷地說:“你都知道了什麼?”

曲長負道:“知道的不多。本朝規定官員不可嫖/娼,你明麵經營這家青樓,暗中卻拐賣年幼的男童女童,加以調/教,待長成之後送給達官貴人褻/玩。這一點,雲裳沒有說全,但也未曾冤枉你。”

他回頭掃了雲裳一眼:“既然雲裳果真是男子,那後麵的事情我也可猜上一猜。他要如此男扮女裝,多半是相貌確實生的美麗,整個思雨樓中沒有一名女子能夠比擬,你才想出這個主意來攬客。”

“但雲裳年紀逐漸大了,男人的骨骼到底要粗壯一些,他又無法真的接待喜歡女子的客人,再留下去就要沒有用處了。但如此身價,不賺上一筆又很可惜……”

曲長負慢悠悠地說道:“我方才見樓裡好幾位姑娘色藝雙絕,打扮也華貴,就估摸著,韋老板應當是開始培植新人了。你的打算,應該是在新的花魁被捧起來之後,將雲裳也送到哪位貴人的府上吧?”

雲裳這樣的出身,又是男人,無論到了哪家府上的地位都不會高,遇上一些有怪癖的人更是等於往火坑裡麵跳。

這跟他現在眾星拱月一般的生活差得遠了,他自然不願意。

“你告訴我的那些話,不過是為了激我插手此事的托詞。”

曲長負對雲裳說:“你既然已經預料到自己的下場,那必然也同樣知道韋老板多年下來從事的那些勾當。我猜以你的才藝經驗,說不定平時還要幫著他一起調/教新人,這些勾當裡麵,也少不了閣下的摻和,對嗎?”

雲裳沒想到此人由自己的性彆就能猜出這許多內情,一時心頭冰冷。

他請了這麼一個人來,本來是想讓對方當個冤大頭,結果反過來把自己給坑了。

他反應也很快,迅速退後幾步,衝著韋老板喊道:“你也聽見了,這些事根本就不是我和他說的!方才城東莊子被闖肯定和此人有關,還不先拿下他再說!”

韋金財如夢方醒,正要下令,曲長負卻笑了笑,略提了聲音:“某位偷偷闖了人家宅子的梁上君子,怎麼還不露麵?當真忍心看我為你承擔過失嗎?”

他話音甫落,便聽見一聲輕笑從窗外傳來。

緊接著一道人影從窗口跳了進來,行動間衣袍翩飛,神采瀟灑,正是靖千江。

韋老板和雲裳都愣住了,雲裳脫口道:“你們認識?!”

虧他還以為這兩個人當真是在為了自己打架!

靖千江挑眉道:“不管先前認識不認識,見了他之後,誰還會惦記你。”

雲裳:“……”

韋老板冷笑道:“哼,不管是誰來,今天都不能走——”

他聲音驟止,猛地回頭,看向突然從外麵衝進來的一群官兵,駭然發現帶頭的竟是金淮知府朱孝純。

朱知府大喝道:“大膽!竟然在攝政王麵前持刀逞凶!”

他剛躺到床上就被靖千江的手下喊起來了,收到這個消息時差點驚的暈倒,連靴子都穿差了色,匆匆忙忙狂奔而至。

朱知府見到這場景差點昏過去,再一轉頭更是震驚:“曲太傅,您也在!”

韋老板和雲裳相互看看,都見到了對方青白交加的臉色。

這兩個人竟然會是攝政王和曲太傅???開什麼玩笑!

怎麼會這麼年輕,生的這麼好看!

曲長負道:“是啊,多虧朱大人前來相救,不然今日遭遇這般惡徒,我們怕是就要命喪於此了。”

在場的人腦海中同時大聲喊道:“你胡說!”

哪個惡徒能有你惡!

韋金財和雲裳意識到自己得罪了什麼人,腦海中所有算計全部成空,唯剩滿腔驚駭惶恐。

韋金財年輕的時候身上還有點功夫,將雲裳一推,吸引住眾人的注意力,轉身奪路而逃。

他衝出去,恰好之前綢緞莊的那位王公子上得樓來,經過門口,韋金財慌不擇路,上去就要挾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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