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惑
我注意到他的用詞:回到家裡查詢大量書籍?
那說明主臥書架的主人,應該懂得心理學或者主修心理專業。
張才然如果明白心理症結,自然沒必要回家查詢。
他在講述這些時,臉色一直很平靜,似乎手腳上束縛的這些鐵鏈,並沒有影響到他的情緒。
在我思索這些時,張才然繼續說了下去。
那天晚上10點半,男生宿舍熄了燈,片刻後,耳邊陸續響起室友輕微的鼾聲。
張才然的注意力卻集中在牆壁裡、棚頂上、櫃子後…
在那些嘈雜聲響裡,夾雜一些帶有情緒的說話聲。
他明明可以聽清對方所說的每一個音節,但具體在說什麼,他卻弄不明白。
突然間,那些聲音變得更加雜亂起來,好像隱藏在後麵的東西,開始拚命的向著門口方向逃竄。
“有什麼東西在追趕它們?或者,新出現的東西異常恐怖,於是把它們都嚇跑了?”
如果猜測成立,那新出現的東西,很可能出現在它們逃跑的相反方向。
張才然雖然害怕,但受到強烈好奇心的驅使,他半起著身,向著窗外看了一眼。
昏黃路燈的映射下,窗玻璃外出現一個圓圓的黑影,看著像一顆腦袋。
它從半敞開的窗戶中跳了進來,發出“啪啪”的怪異聲響。
這時張才然才發現,那隻是一顆孤零零的腦袋,並沒有連接在軀體上。
它蹦進了寢室裡,隻發出兩聲怪異聲響,隨後就沒了聲音。
“它去了哪兒?待在原地沒動嘛?隻有一顆腦袋,為何會自由行動呢?”
“不,不…自己胡思亂想這些乾什麼?這一定不是真實的存在。”
“自己最近精神恍惚,所以才會看花了眼。嗯嗯,一定是這樣。”
張才然身子哆哆嗦嗦、被嚇成了篩糠,趕緊躲進被子裡。
然而頭頂忽然傳來一陣冰涼,有肉呼呼的東西頂在他的頭頂上。
一股難以忍受的味道出現在被子裡,讓蒙頭躲避的張才然差點兒窒息。
“我在棺山山穀,過來找我——”
張才然覺得頭皮都快炸裂了,渾身酸麻,似乎喪失了行動反抗的能力。
甚至連他的思想,都變得遲緩起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前額和後腦依次傳來滑膩膩的感覺,似乎腦袋怪物伸出舌頭,貪婪的在頭頂上舔舐過。
再然後,頭頂的冰涼和難聞的氣味倏然消失。
過了好一會兒,僵硬的身體恢複了感覺,張才然大喊大叫著從上鋪跳了下來。
被驚醒的室友攔住張才然,紛紛詢問情況。
得知剛才曾有顆腦袋鑽了進來,大家開始埋怨張才然,質疑他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寢室裡的窗戶雖然敞開了半扇,但外麵有防盜柵欄防護,狹小的空隙頂多能容納伸進一個拳頭。
從這樣的寬度裡,怎麼可能鑽進一顆人頭呢?
室友七嘴八舌,宿舍裡很快嘈雜起來,甚至有旁邊寢室的同學被吸引過來,雜七雜八的說著什麼。
這些聲音落進張才然的耳朵裡,隻變成空曠而縹緲的音符而已。
他沒心思琢磨這些話在不在理,眼睛死死盯著曾經睡在下鋪的高小漁。
此時,那個腦袋怪物已經爬到高小漁的頭頂上,肉墊輕輕滑落,將高小漁的腦袋籠罩起來。
腦袋怪物替代了高小漁的頭,臉部線條幾次模糊出,出現一張極度扭曲的醜臉。
裂開的嘴唇上下翕動,露出參差不齊的黃色牙齒,從它嘴巴裡還發出難聞的氣味。
從始至終,高小漁沒有任何察覺,甚至在腦袋怪物取代他的頭顱後,他還在自如的舒展著手臂。
同時這些怪異景象,在場的其他人沒一個看到,好像腦袋怪物屏蔽了他們的視線。
張才然絕望的麻木起來,他抱著破罐子破壞的想法爬回床鋪,任由室友們的評說,甚至隱隱期盼著,腦袋怪物能儘快弄死自己,一了百了,這樣自己就可以解脫了。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腦袋怪物每晚都會出現。
當它出現時,周圍那些怪異聲音就會安靜下來,似乎它對那些聲音的主人,有很強的威懾力。
腦袋怪物沒有固定的活動規律,它會爬上不同人的肩膀,籠罩住對方的頭顱,把對方的臉龐扭曲成自己的醜陋模樣。
有時也會在宿舍牆壁上慢悠悠的爬行,有節奏的“啪啪”聲,便會不絕於耳。
但每次離開前,它都不忘提醒張才然,讓他去棺山找自己。
時間一長,張才然的心理開始出現奇妙變化。
他不再麻木、絕望,而是漸漸對腦袋怪物產生了某種感覺。
“興許人在極端絕望過後,思維會向著另一個極端方向發展。”
“腦袋怪物除了有些嚇人以外,並沒有對我做出有威脅的舉動。”
“當好奇掩蓋過恐懼,我開始思索它的存在,它出現的目的,它每晚都讓我去找它的動機…”
“我上網查詢過棺山,知道那裡曾經發生過很多靈異事件。”
“但…那又怎樣?我每天晚上經曆的還不夠恐怖麼?”
“終於,在反複思量後,我下定決心,打算領著我的女朋友一起去看看。”
“我想知道,腦袋怪物的終極動機是什麼,有可能了解過後,我就能徹底擺脫這種困境。”
“事實證明,我的想法是對的,事後我還獲得了難以言說的好處。”
張才然似乎沉浸在回憶裡,嘴角掛著微笑,對他現在的境況很是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