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留下的軌跡
我十分的納悶:如果秦城的智力隻相當於一兩歲,他絕不會喊出這兩個字。
看他情緒激動的樣子,明顯感應到了什麼。
嗯?他是因為某種特殊原因,需要進行自我保護,於是特意偽裝成這樣?
還是他有自我封閉心理,在遇到極大刺激時,才突破了他的心理障礙?
秦城喊出的聲音很小,隻有我能聽得到,又因為有我身形遮擋,外麵的女員工看不到裡麵情況。
踏踏踏——
一陣腳步聲漸漸走遠,回頭看了看,她果然離開了。
我想向秦城靠近些,嘗試和他進一步交流,結果右腿一麻,差點兒摔個跟頭。
以右腳為中心,如同寒冰一樣的陰冷氣息,瞬間向上蔓延。
眨眼工夫,我的右腿麻了,再眨眨眼,我全身都麻了,斜斜栽在旁邊的小床上。
我又好氣又好笑,藏在身體裡的秦巧,應該同時感應到了她弟弟。
不過這會兒是大白天,她不敢貿然現身,於是情緒有些失控的她,就在我身子裡撒了歡。
秦美麗啊秦美麗,你激動個啥勁兒呢?你的心結,我
不是在一點點幫你解開嘛?
秦城鬼頭鬼腦的朝外看了看,蹲在小床前,輕輕念叨兩遍“姐姐”。
臉上流淌的眼淚更多,都把他變成了大花臉。
秦巧終於平複了情緒,縮回到我的身子裡。
不過右腳陣陣寒意還在,我在房間裡緩和性的走兩步,結果走出“一米六、一米七”的特效。
“來探望秦城的人,是他的家屬麼?”
外麵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聽著說話動靜,他正在慢悠悠的靠近。
我沒想好怎麼回答,抻長了右腿重新坐回床鋪。
秦城又恢複成弱智模樣,回到座椅前,一張一張數著手裡的撲克牌。
這並不是一副完整的撲克牌,牌麵上隻有紅桃係列,沒有其他花色的牌麵。
開門聲起,走進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頭兒,他身後跟著先前那名女員工。
女員工介紹,“這是我們的穆院長,他聽說有人來探望秦城,所以過來看看,想要和你聊一聊。”
穆院長的慈眉善目,左邊白色的眉毛格外長,都垂到了眼角下。
“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你和秦城是什麼關係?”
我說我叫韓車,他是我朋友的親弟弟,這些年我一直在外忙活,沒倒出空看望他。我想和福利院商量件事兒:看能不能帶他離開這裡?我以人格擔保,往後肯定不會讓他受苦的。
穆院長習慣性捏了捏白眉毛,拒絕的很果斷。
“這可不行!你們沒有血緣關係,就沒有照顧他的責任和義務。”
“以後如果出了事情,誰來負這個責任?”
“小唐,往後你也要注意,有人來福利院探望時,一定先要查明對方的身份,記住了嗎?”
穆院長語氣有些嚴厲,叫小唐的女員工吐了吐舌頭,“對不起,是我疏忽啦!”
“同誌,麻煩你出示一下身份證?”
我擦——
兩句話不到,就把我聊成疑似人販子了,我的相貌有那麼缺乏信任感麼?
還好這會兒工夫,花瑛及時趕到了。
花瑛和穆院長很熟,寒暄幾句過後,說我是她的朋友,如果我有什麼要求,還請穆院長重點考慮。
穆院長哈哈一笑,“有花家千金大小姐做擔保,我這把老骨頭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他想把秦城帶回去照料,這是件多小的事兒哩,嗯嗯,我現在就給他辦理手續。”
我心裡暗暗說了句“老狐狸”。
穆院長見風使舵的本領可真不差,看到花瑛,他什麼顧慮都沒有了。
手續很快辦好,其實就是對領取人做個登記,便於掌握被領養人的動向。
因為福利院以後會不定期做回訪、家訪,確保被領養人沒有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秦城坐在瑪莎拉蒂後排,低著頭看著手裡的撲克牌,異常的安靜。
花瑛一邊開車,一邊簡單和我說起穆院長的事兒。
以前穆院長是人民醫院很有名的外科專家,甚至在全國都能跨入一流陣營。
他退休後,拒絕了醫院返聘,卻做起了慈善事業。
穆院長常說:人能心存一善,勝過百日修行;人若始終行善,普惠輪回往生。
他拿出了這輩子的積蓄,又從社會上眾籌了許多錢,這才開辦成這家福利院。
到現在為止,福利院裡受惠人數有上百人。
裡麵不僅有孤苦伶仃的“三無”老人,孤殘兒童、棄嬰等,還有很多像秦城這樣無依無助的弱勢群體。
穆院長看似清閒,實際上大半時間都在為錢奔波,希望籌集到更多錢款,儘可能把福利院維係下去。
我聽得肅然起敬。
看人家穆院長品格多高尚?救濟彆人、窮了自己,還不圖任何回報,這才是真正的活雷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