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兮公主(6)(1 / 2)

江淮據雲看雨, 推出十五號夜間有大雨, 今日是十三號, 十五號晚間還有兩天。

神策軍絕非浪得虛名, 清若估摸著常存那裡頂多能拖住一天半的消息, 若是神策軍反應過來開始查也就是兩三天的事。

好在她這邊已經拿到了另一半鑰匙,玉春樓的老鴇也暗中控製處, 即使後續有突發情況主動權也在她這。

晚間常存回來複命,從少保那帶回來二十一個暗衛。

為首的叫木衍。

是太子賜的名, 這二十一個暗衛的性質同清若現在養在京城那些孤兒差不多,都是很多年前太子就命人尋來養著教導長大的,為的就是培養起來成為自己的勢力, 能絕對忠心。

華中此次災情一發誰都知道牽扯重大,不僅神策軍這次出來的都是好手,各派係這次出動的人員也都是得力乾將。

清若這趟出宮是瞞著皇後擅自行動, 怕皇後遷怒身邊之人, 所以出宮之時就把身邊親近幾人都帶了出來。

夕瑤按她的吩咐先去辦事, 此時正在來華中同她彙合的路上, 周鋅則是聽令留在洛安等她後續安排。

也正因如此清若會選擇帶著兩位先生和金晨混在官員隊伍中來華中, 畢竟她身邊人手不夠安排, 天災一起路上趁亂的匪徒不會少, 總要先保障人身安全。

常存次來華中帶了近三十個侍衛, 現在再有從少保處接手的二十一的暗衛,她這邊人手問題就解決了不少。

且侍衛和暗衛是有本質區彆的,在皇子皇女手下, 侍衛是明麵上的護衛和代表,利於用身份辦事。而暗衛更多的是隱秘、刺探消息。

有了暗衛,那人員的監視問題就轉交給木衍來負責,清若要查早樹背後植主,那給早樹留機會傳遞消息,攔截消息以及探查背後之人就成了木衍他們的任務。

到了十五號晚間,清若帶著常存、金晨、木衍,還有兩個負責扛著徐廣正的侍衛,一行人趁著夜色出了周家縣縣城,到了城外才騎上準備好的馬匹,朝徐廣正所說得雁歸山而去。

他們出門之時天已經開始飄著小雨,這會出了城到了山脈周圍雨勢越發大起來,馬蹄都已做了防滑和消聲,一行人穿著黑衣隱在雨夜中行徑。

到了山穀岔道,兩個職位提著徐廣正兩邊胳膊讓他指路。

徐廣正突然沉默,常存端坐於馬鞍之上,拔劍劃過大雨落在徐廣正勃頸處,“快些。”

清若輕輕出聲,“常存。”

常存轉手收劍,“公主。”

清若頭上戴著大氈帽,披著蓑衣,隻是雨太大,沿著她帽簷周圍滑落連成了水線。

徐廣正在她出聲時便抬頭看她,這所有人裡,她讓他感覺最恐怖,年輕貌美又身份高貴的女子,偏偏殘忍到接近無人性,讓人覺得心涼。

雨太大,視線被雨幕阻隔即使離得很近也有些視線模糊,清若的聲音落在傾盆大雨裡顯得輕而軟。

“二皇子?周國?”

“徐大人夫人孩子現在在周國吧。”

後一句,她是陳述句。

彆看現在的二皇子似乎是個老好人,兄友弟恭,對太子恭敬,對其他小的皇子愛護,看著不爭不搶十分佛係,整日就看書寫文是個雅致人。

實則是掩藏最深的一個。

穆清若記憶中,三皇子是最不服氣太子的,他母妃是皇貴妃,後家勢力也大,在朝堂上什麼事都要和太子對著來,也時常搞些小動作給太子添麻煩。

起因便是清若畏水的根源,清若在銘瑄帝一眾孩子裡排行老六,前頭幾個都是皇子,得了她這個公主之後銘瑄帝便格外寵愛。

三皇子母妃在宮中也得勢,自小就性子霸道,自然不喜歡這個得父皇偏愛的妹妹。

清若四歲的中秋宴,三皇子用蛐蛐哄騙清若躲開侍女跟他去玩,結果給她推進了禦花園的池子。這是太子第一次和三皇子兩人打架打得頭破血流,長大之後兩人的仇怨越積越多,現在都恨不能把對方除之而後快。

而二皇子更像是太子和三皇子之間的和事佬,他喜歡佛學、喜歡詩書文學,對皇位沒什麼想法,自然和太子與三皇子沒衝突,兩個人鬨得太過之時二皇子就會勸勸太子又勸勸三皇子。

至少穆清若記憶中,到目前為止他的表現都是這樣,太子和穆清若對他的感官都很好,和他也比其他皇子親近。

古話說,會咬人的狗不叫,二皇子就是那隻會咬人的狗。

記憶中三皇子在此次災禍事件華中勢力被連根拔起,連帶後家和朝中都元氣大傷。

兩年之後又因為在下一屆科舉中主考官賣題一事被皇帝大罰,後家勢力被掀,此後便沒了依仗沉寂下來。

而二皇子在秋圍中設計了一場事故,太子雖保住了性命卻失了一條腿。

那場事故,也有穆清若的責任,因為太子從不對她設防。

穆清若那時為了討許植允的歡心,也從不對他隱瞞,反而因為知道他身在官場想要更多了解太子的情況,每次知道的事都和他說。

許植允,是二皇子的人。

穆清若和許植允是皇帝賜的婚,她是公主,也是太子的胞妹。何薇安即便和許植允有私,明麵上連妾室都不能當。

記憶中她知道太子受傷一事便暈倒了,再次醒來,太子失去一條腿,底下的皇子三皇子已經徹底沉寂、幾個小的有心也無力,二皇子,似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未來天子。

大局已定。

何薇安坐在她床邊,捧著藥碗,親熱的喊她姐姐,告訴她隻待二皇子登基,便會下旨封她為平妻。

她從前和清若關係就親近,那時就想喊清若姐姐,現在總算能得償所願。

至於清若會想到周國,因為太子出事的那場事故裡,是二皇子同周國連手所為。

周國便是穆鬆登基建立瑜國時從諸侯國自立為國的兩個國家中實力較強勁那個。

二皇子那時許諾給周國的條件是瑜國西南三座城池。

隻是這些城池還未歸到周國版圖便被顧淮郅奪回,因為太子之事,已經病倒許久的銘瑄帝氣急攻心一命歸西,那時二皇子將將登基,朝堂上也就開始了新帝與神策軍之間的權勢之爭。

二皇子在太子出事銘瑄帝駕崩之後登基,名不正言不順,不少□□認定先帝是被二皇子直接氣死,而不少王侯也想把局勢攪得更亂。

所以那時登基的新帝一方麵要依仗神策軍保障皇權,一方麵卻又十分忌憚神策軍。

穆清若的記憶,隻到這。

太子受傷,她氣急暈倒,醒來沒幾天緊接著自己父皇駕崩,母後病倒。

緊接著她開始下身出血腹痛難忍,也是這個時候,穆清若才知道自己懷孕了,而這個孩子,已經保不住了。

她問許植允為何就連孩子都容不下。

許植允給她的回答是:你還年輕,好好休養,以後再懷。

至於為何要讓這個孩子流掉。

是許何氏的意思。兄長一家喪命黃泉,隻餘下何薇安一個孤女,許何氏希望許植允的長子出自何薇安。

穆清若的記憶,也或許是夢境,隻到此便沒了,因為人死了。

二皇子能在幾年後聯手周國來對付太子,那肯定不是短時間內有的聯係。按照時間推算,應該現在已經有聯係了。

清若翻過周家縣這些人的資料。

徐廣正的資料不正常。

他這一生太過尋常。

至少就目前的情況看來,徐廣正的經曆不該太過尋常,那就是假的。

清若讓暗衛去查徐廣正的資料,發現果然資料上的那個人二十多年前就死了,徐廣正也隻是頂了這個人的身份名字。

暗衛去查真實身份,尋到周國斷了根。

周國自這一任皇帝登基起國力便開始下滑,這任皇帝從登基就沉迷後宮,自己沒本事,生了十幾個兒子現在為了皇帝之位打得厲害,國內勢力錯綜複雜,暗衛摸不到具體來自哪派勢力。

隻能確定和周國有關。

徐廣正既然和周國有關,那後麵牽扯的人隻能是二皇子。原本假死的夫人孩子現在應該在周國。

清若這話音落,徐廣正驚悚的瞪著眼睛看向她。

為了隱秘,他和二皇子和周國都甚少聯絡,上一次聯絡還是他夫人孩子假死之前。

清若勾了勾唇,“本宮最後說一次,勞煩徐大人好好指路。”

徐廣正沒有氈帽也沒有蓑衣,身上的傷口早已被雨水泡得腫起來,臉也是腫的,眼睛一隻半眯著,哆哆嗦嗦開口,“我夫人和孩子什麼都不知,我帶你到糧倉,你給我個痛快,以後不要再找我夫人和孩子。”

清若點點頭,“可以。”

她回答得太乾脆,徐廣正心裡有些發虛,清若接著開口,“本宮一言九鼎,徐大人帶路吧。”

徐廣正這才壓下心裡的百般滋味,老老實實帶路。

雁歸山雖叫山,但其實它是一整片連綿起伏的山脈,也是整個穀雨郡最大的山脈群。

一行人在山穀中轉了好一會,才在徐廣正的指路下來到一個背風口的山脊處。

這地方隱秘,雖是山脊,但卻有一塊不小的平台,看著挺像是糧倉所在。

徐廣正神色灰敗,侍衛停住腳步他整個人都被半拖著,自己撐不起力來,“到了。”

清若翻身下馬朝他走去,“就是這了?”

路過常存時抽了他腰間的佩劍握著,徐廣正點點頭,而後神色放空等死。

清若走到他麵前,手掐著他的下顎卸了他的下顎反正他咬舌自儘,吩咐侍衛,“捆起來。”

這次若不是她吩咐常存在事發事前就來華中,恐怕災情剛報到朝廷徐廣正就假死跑了,這人留著還有用。

徐廣正目光驚悚看向她,意思很明顯,她答應的給他個痛快。

清若戴著氈帽在傾盆大雨裡神色淡然,都未看他一眼就轉身,吩咐常存和木衍去找糧倉門。

兩人找到糧倉門口處常存拿出兩半鑰匙合在一起打開了門,這才喊她,“公主。”

清若吩咐金晨和兩個侍衛在外麵,自己踱步過去,常存和木衍蓑衣下都用油紙包了火把,點燃火把之後木衍在前,清若中間,後麵是常存。

外麵傾盆大雨,但外台是內高外底的地勢,加之洞口處又做了墊高處理,三人進來隻有前麵一兩米有濕氣,裡麵很乾燥。

朝廷每一處要設立糧倉都有工部專門的官員到地方勘測之後才定下位置,糧倉的地理位置天生要求避水背風,已保證存糧。

三人往裡行徑沒多久就看到了糧倉全貌。

裡麵自然不會是糧食,整整齊齊碼放著木箱。

木箱不大,也就半米寬度,一丈高。木箱數量也不多,三個人眼看過去初步估算也四五十個左右,所以整個巨大的糧倉隻占了很少一部分,十分之一的空間。

木箱看著結實且厚,沒有任何花紋。

常存和木衍屏住呼吸,停住腳步,清若走上前,打開木箱上麵的扣子,掀開蓋子。

裡麵是放得整整齊齊的金條。

她又去開下一個箱子,依舊是金條。

這幾十箱金條,少說也是幾十萬兩。

怪不得,記憶中華中事件之後顧淮郅神策軍的勢力會發展得那麼快,有錢能使鬼推磨。

顧淮郅能對銘瑄帝隱下糧倉,隻待華中這邊風波平息後再慢慢搬回,但是她現在不行,神策軍還在追查糧倉之事,再有她手裡能動用的勢力不足以瞞下。

清若當機立斷,“常存,清點金條數量,本宮要寫奏折回朝,本宮在奏折上隻上報三分之一,待父皇派人來處理你負責彙報配合。”

“木衍,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在神策軍找到這之前,運走三分之一,先運到江南,我會通知周鋅去江南做準備接應。”

“另外通知太子殿下,讓哥哥派人來接應,三分之一當做我的私產運回洛安。”

木衍遲疑,“公主,若是殿下派人來,運回到洛安陛下會收到消息。”

清若點頭,“不用刻意隱瞞,告訴哥哥是我的意思,運回到洛安之後,我、哥哥、父皇母後,這三分之一裡一人分四分之一,就說是我的孝敬錢。”

寫奏折給銘瑄帝的,那就是過了明麵最後要進國庫的,哪怕她現在所有的全部報上去,銘瑄帝也會覺得她私下有留。

就讓銘瑄帝以為她報了一半,想要自己接下另一半。

等金條到了洛安,她自己、太子、父皇母後再每人分四分之一,她說是孝敬錢,那進的就是個人的私庫。

銘瑄帝不會有意見,隻會覺得她考慮妥當還有孝心。

即便朝中其他大臣有消息,銘瑄帝也會全然為她擋下,畢竟國庫得了利,自己也得了利,還是自己女兒的孝心。

帝王心術這東西,原來可是她教給小皇帝的第一課。

木衍和常存不再有任何意見,單膝跪地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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