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若回到青瓏灣時候已經下午三點多, 周姨在客廳坐著勾桌布, 清若進屋在門口換鞋和她打招呼。
周姨帶頭朝她笑,“許小姐回來啦。”看了眼牆上的鐘, 站起身問道, “需要用些下午茶嗎?”
清若搖搖頭說不用,在青瓏灣住了兩三天, 她和周姨熟悉起來, 感覺溝通也更自然些。
她脫了厚外衣抱著準備回房間去掛起來, 周姨依舊站著給她解釋, “爺在上麵,有幾個堂主過來請示。”
清若點點頭應聲表示知道了, 回房間把外套掛起來, 順便打理了一下頭發。
清若出來之後也沒什麼事做,便回房間拿了本書出來在一邊坐著看,周姨繼續勾她的桌布,偶爾和她說話。
上麵傳來嘈雜的響動, 周姨和清若都放下手裡的東西站起身。
前頭下來的是鄭淵, 後麵跟著幾個男人,各個都是膘肥體壯,看著眉目凶狠, 一個照麵就知道都是些不好相與之人。
清若雙手背在了身後, 聽著周姨的叫法跟著朝幾人打招呼。
一群逞狠鬥凶的男人,往常注意周姨的時候少之又少,不過看見這屋子裡新冒出來的小姑娘倒是了然, 各個目光都透著股了然又含著輕蔑的戲謔,話語含笑,“小嫂子好~”
清若輕輕垂下了頭,想要掩蓋住自己的無措。
一個男人湊近鄭淵,“九爺,帶上小嫂子咱們一起去夜宴啊,昨兒新來的角您還沒見著,那小嗓子,簡直餘音繞耳……”
被旁邊一人不客氣的推了一把,“土鱉,餘音繞梁。”
男人們嬉嬉鬨鬨,前麵嘴角夾著雪茄的鄭淵雖然麵色上沒什麼笑意,但看著心情不差。
穿著深黑色的靴子毫不客氣踏著客廳白色的地毯走到她麵前,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和想象中一樣柔軟,鄭淵覺得手裡軟順的觸感讓他心思也軟了一兩分。
“小嫂子,要和我一道去吃飯嗎?”
這話語全是戲謔,其實也不是詢問,鄭淵離得近了,自然看見她紅撲撲的臉頰和耳朵尖,覺得小嫂子這稱呼似乎對小姑娘有魔力。
清若低著頭,胡亂點了兩下,也不敢抬頭看他。
鄭淵話語溫和下來,“去換衣服。”
幾個堂主雖然沒有換鞋的習慣,但看著客廳白絨絨的地毯也不敢上去踩,嬉皮笑臉的的鬨著先出了門,外頭院子裡停著他們自己的車子,“九爺,哥幾個車上等著您。”
鄭淵坐在客廳,翹著二郎腿,手邊正好是方才清若放下的書,隨意擺了擺手讓他們先滾出去彆聒噪。
鄭家輝這人夫人前前後後都娶了三位,更彆說數不清的姨太太,孩子生了一連串,但全是女孩,到四十歲還沒生個帶把的,這才徹底歇了自己生兒子的心思,挑著領養了十三個小男孩,準備養一個出來以後接任青幫。
既然是領回來以後要接班的,鄭家輝自己沒讀過書,全憑著一股子不要命的狠勁在滬上闖出來,他自己吃過不識字的虧,也沒少被人嘲笑,所以不管是親生的女兒也好、領養的兒子也好,都是從小教著讀書識字的。
清若看的這書,鄭淵讀書時候也看過,大概就是寫一個女人跌宕起伏的命運以及她的愛情,歐洲十幾世紀剛有女權思想時候的產物,不外乎就是宣傳女權思想、女性獨立。
鄭淵沒什麼心情波動隨意翻了翻,書本半新不舊的,不知道是翻了很多次還是買的不是新書。
聽見開門聲,就合起來扔在了桌上。
她這個年紀本來就是老天特彆偏愛的年齡階段、嬌豔欲滴,含著稚嫩的乾淨又透著快要成熟綻放的豔麗聲色,小姑娘又長得格外精致,眉目如畫、鼻梁又小又挺,粉嫩嫩的唇,不施粉黛像朵將將要綻放的白玉。
讓人心情愉悅的美麗。
走到他身邊含著口糯糯的軟音,“九爺,我好了。”
鄭淵抬頭看她,從下往上的角度讓她的美好在他視線裡更為突顯,鄭淵突然想起來第一天來的晚上她顫顫巍巍的睫毛掛著淚滴,說再給她點時間,他思緒晃了一下,三天,算是給夠時間了吧。
不過現在可不是良宵時刻。
鄭淵站起身,很自然握住了她的手往外走。
鄭淵身形高大,連手掌都大著她一圈,乾燥寬厚透著男人感十足的熱氣。
清若在他身後僵著手臂瞪著眼跟著他往外走。
走到外麵被冷風一吹才回神,輕咬著唇縮了縮手。
自然是沒縮出來,鄭淵回頭,“嗯?”
詢問的意思,但男人的強勢氣場幾乎直壓,他本就是霸道的性格,再加上這十多年順風順水隨心所欲的處境,幾乎這樣的動作都有些在挑撥老虎毛的意味。
清若被他濃烈的氣場包圍,眼神怯生生,聲音小小的,“要、要換鞋。”
鄭淵低頭,得,小姑娘腳上還是毛茸茸的粉色拖鞋。
“嘖。”男人很輕微的動了動唇發出沒什麼意義的擬聲,放開了手。
清若趕緊回屋在門口扶著鞋櫃換了鞋子,鄭淵沒了耐心,瞧見她換好鞋也沒等她,直接就往車子走。
院子裡司機已經下車開好了車門等著,其他幾個堂主雖然已經上車,但這會都要等著鄭淵的車先走。
清若小跑著追上了腿長步伐大的男人,在他上車後也跟著上了車坐好,司機關上了門。
鄭淵沒有閒聊的習慣,更沒有和女人閒聊的習慣,清若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車裡雖然還有司機,但是兩人坐在後排,隔得很近,她能感覺到他濃烈的氣場氣息,更多的是緊張。
鄭淵坐姿不算端正,隨意靠著椅背,手放在腿上,清若盯著他的手看了一會。
她知道要哄著他,他開心許家才能好。
也沒敢抬頭看他,頗有些做賊似的小心翼翼,屏著呼吸輕輕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太大,她握不完,剛有些楞的時候男人的大掌已經猛的翻轉把她的小手整個包裹在掌心裡。
清若抬頭看他,眼睛睜得圓乎乎的,像被驚到的貓。
鄭淵的視線很平靜,這會也不想說她的貓膽子,反而想起了那條圍巾,“怎麼想起給我買圍巾了?”
小姑娘瞬間紅了臉,眼睛裡帶上了瑩潤潤的水光,卻還是看著他,很認真的開口,“謝謝你。”
突然帶上了笑意和羞怯,給他解釋為什麼隻買了圍巾,“我那天帶的錢不多,下次給你買手表。”
畢竟她現在能想到的比較貴的東西就是手表了。
鄭淵不自覺勾了勾唇,握著她的手掌緊了緊,另一隻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他想著這隻小包子是個傻包子,但是沒有其他話語,“好。”他覺得自己居然有點期待。
清若感覺到他的溫和,朝他笑,眉眼彎彎,小臉在車廂裡瑩白柔嫩,乖得不行。
車子到夜宴門口停下,門口的侍者侍女都過來車邊彎腰迎接。
“九爺。”
清若第一個下車,往前都沒遇到過這樣的陣仗,哪怕不是朝著自己,心臟還是砰砰跳。
下了車有點不敢往前走,等在一邊,鄭淵下車之後,他伸手過來她的手趕緊搭了上去,順帶另一隻手空著不知道往哪放的手搭上了他的手臂,整個人都是很依賴的狀態。
後麵的車輛跟著停下,幾個堂主下車之後大大咧咧吵吵嚷嚷,加上門口這些人問好的聲音,似乎周圍的空氣都嘈雜和躁動起來。
門口原本等著的女人們妖妖嬈嬈搖著手裡的蕾絲扇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