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有衣是怎麼死的?”
“窒息死的,他臥室裡的暖爐燒的碳不好,屋裡的窗戶緊緊閉著,空氣不流通,就窒息死了。第二天下人來叫他,隔著門就聞到屋裡的空氣十分嗆鼻,推門闖進去,發現他躺在床上,身體已經冰涼。”
“他臥室裡隻有他自己?”
“他自從妻子兩年前病逝後,再沒娶妻,也沒納妾。”
“嗯,他家裡都有什麼人?”
“除了他,還有一個女兒,四個下人和一個管家。”
“那誰是最後見到他的?”
“是管家。他叫趙剛,四十三歲,是包有衣小時候在書塾的同學,六年前他家裡老父賭博,將家裡積蓄都輸個乾淨,他無奈之下,隻好來投奔包有衣了。”
“趙剛是什麼時候見到他的?”
“亥時三刻左右。”(注:晚上21:30到21:45之間)
“他和包有衣說過什麼話?”
“趙剛說包有衣這兩天回家很少說話,昨天也隻跟他說,明後天怕是會有大雪,讓他檢查屋頂,彆漏雪了。他應了一聲,見包有衣不再說話,就離開了。包有衣很喜歡把公務帶回家裡來做,經常熬夜到很晚,但是他不喜歡彆人來打擾他,因此也不讓廚房做湯做過去當夜宵。那天晚上他們看見燈光大約是在醜時四刻(注:淩晨1:45到2:00之間)消失的。”
“他是什麼時候死的?”
“仵作檢查的應該是在寅時一刻到三刻之間(淩晨3:00到3:45)死的。”
“他指縫裡有沒有什麼東西?”
“沒有奇怪的東西。”
賈珂思索許久,道:“金捕頭,能不能帶我們去包有衣的家裡看看。”
金九齡遲疑片刻,道:“好吧,但是你們兩位絕不可亂跑,到那裡就說是我親戚家的孩子。”
賈珂笑道:“放心,當然不會給你添麻煩。”
包有衣住在小梅枝巷,巷子裡種著許多梅花,火紅的花瓣,在風中傲然綻放,遠遠望去,茫茫如一片血海。
包有衣家裡也栽著十幾株梅花,梅樹下站著一個高高的,瘦瘦的女孩,十七八歲的年紀,背對著他們,穿著一身孝衣。
紅色的梅花,雪白的衣服,形成了一種極強烈的對比。
賈珂心裡忍不住有點好奇
,好奇這女孩的模樣。
等這女孩轉過身來,賈珂看見她的臉,卻不由大失所望。
因為她的模樣實在是對不起她的背影。
女孩用她那一隻大一隻小的眼睛看了他們一眼,又轉過身去,繼續抬頭望著枝頭上的梅花。
旁邊守衛的六扇門捕頭反而對他們的到來更有點反應,目光掃過賈珂和王憐花,問金九齡道:“金大哥,這兩個孩子是怎麼回事?”
金九齡道:“是我親戚家的孩子,這兩天接住在我家裡,本應該留他們在家裡的,但是想到包大哥的時,我倒不敢留他們自己在家裡了。”
那捕頭點頭道:“也是,我剛剛出門也是對我娘叮囑了好幾遍,讓她一定要看著爐子。”側了側身,道,“快帶這兩個孩子進去吧,這麼冷的天,彆凍壞了。”
等那捕頭離開後,賈珂一指那梅樹下的女孩,問道:“金捕頭,那是包有衣的女兒?”
金九齡道:“是,她叫包不靜,她和她父親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兩張臉幾乎一模一樣。”
王憐花笑道:“包不靜?這個名字起的可一點兒也不合適。”
因為包不靜看起來不僅很安靜,甚至安靜過頭,反而安靜的有些詭異了。
王憐花家裡就有一家店是賣棺材的,他在洛陽城裡玩的時候,也經常路過他家的棺材鋪,他見過和父母關係很好,因此來買棺材的時候哭的撕心裂肺的人,也見過和父母關係冷淡扭曲,因此來買棺材的時候幸災樂禍又難掩惆悵的人,卻未從見過在父親意外死亡的第二天,態度就如此平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