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影聽完,笑道:“二爺,你這是金屋藏嬌呢?”
賈珂一噎,道:“你思想好不純潔啊,早跟你說少看點兒話本了。”
承影笑道:“那可怪不得小的,咱們府上的人都知道二爺你最喜歡在外麵買人,這才幾個月啊,先後買了無眉姐姐和小花,一個比一個長得好看,這個新買的丫頭肯定也很好看吧,不然您才不會買呢。小花被家人贖身了,這個丫頭是您買來頂缺的?”
賈珂嗬嗬笑道:“嗯,是買來頂缺的,如果你再說這麼多廢話,我就用她頂你的缺。”
承影立馬閉上嘴,並且做了一個不再說話的手勢,示意自己不再說廢話了。
賈珂微笑著走下樓去,承影領著他來到江燕離的桌前。
江燕離坐在桌前,穿著一身青衫,看起來比賈珂想象的要年輕許多。
燈光下,他眉清目亮,麵如冠玉,見到賈珂,含笑起身,身形修長,風度瀟灑,就賈珂所
見過的人中,即使是日後的萬人迷楚留香,和他相比,也因為年紀太小,變成了一顆青澀的桃子。
賈珂立馬明白為什麼王子騰能暗箱操作,把他這樣一個毫無功名毫無根基的人安排進迎親隊伍中了,他和自己一樣,因為賣相太好,用來撐起排麵的。
隻是這樣一個風度瀟麗的人物,竟然不是原著人物嗎?
江燕離閃亮的目光專注的看著他,微笑道:“賈公子。”
賈珂截住他的話,笑道:“咱們關係雖遠,但論輩分來說,您當得起我一句姨夫,我就厚顏這麼稱呼您了,您又何必叫我‘賈公子’,平白叫生疏了,隻管拿我當自家晚輩稱呼便是。”
江燕離微笑道:“好,那我就厚顏稱呼你一句賢侄了。”
賈珂笑道:“這樣叫就好。”
他一麵笑,一麵坐下,閒聊幾句,賈珂又道:“聽說姨夫您從前一直在金陵住?聽著您的口音,倒不像是金陵人。”
江燕離道:“賢侄好耳力,我本是蘇州人,十六歲時離開家出去闖蕩江湖,後來在江南好幾個地方待過,成家後在金陵生活了好幾年,前一陣才來了京城。”
賈珂越看他越覺得有點眼熟,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他似的,笑道:“姨夫家裡還有什麼人嗎?”
江燕離搖搖頭,淡淡道:“我的父母在我很年輕的時候就去世了,不然也許我為了侍奉他們,根本不會踏入江湖。”
賈珂笑道:“但是如果你不踏入江湖,也未必會遇見姨媽,那樣的話,這世上就少了一段佳話,今天咱們兩個也未必能坐在這裡一見如故的說話了。來,我敬姨夫一杯。”
說罷,他舉起茶杯,碰了碰江燕離手裡的酒杯,兩人同時一飲而儘,又相視一笑。
夜色沉沉,露濃霜重,客棧裡的人幾乎都已經歇下,卻有一間屋子仍亮著燈。
江燕離正望著窗外,窗外星月無光。
他關上窗戶,回過身來,就看見一個人在屋裡。
她背對著窗戶,坐在燈下,烏黑柔軟的長發披在肩上。
她正用一把檀木梳子,慢慢的梳著頭發。
似乎感受到江燕離的目光,她緩緩回頭,微笑道:“看見我,你是不是很驚訝?”
江燕離輕輕笑道:“我剛
才一直在想你。”
女人看起來很驚訝的樣子,道:“哦?你怎麼會想起我?”
江燕離道:“今天我見到了一個孩子,他和江楓長得真像,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看見他的第一眼,還以為是江楓死而複生來找我報仇了。算算年紀,我第一次見江楓的時候,他就是五歲。”
女人知道他說的是誰,微笑道:“我來找你也是為了他。”
江燕離道:“怎麼說?”
女人目光流轉,已經如一片白雲,輕輕的撲進了他懷裡,嫣然道:“雲夢仙子的寶藏。”
她繼續道:“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雲夢仙子的兒子曾在他家裡住過一段日子,我想用他來脅迫雲夢仙子的兒子是一定沒用的,但也許……也許他知道什麼東西,哪怕隻是一點。我聽說,江湖上可不少人對他虎視眈眈的,畢竟根本沒人找得到雲夢仙子。已經有好幾夥人集結好了幫手,隨時準備對他出手。”
江燕離道:“但他現在是朝廷的人。”
女人笑道:“所以他們打算等你們這迎親隊到西泥以後再動手。”
“我想對於如何在西泥國作案、如何打時間差來躲避緝拿這點,你應該比他們都熟悉才是,畢竟咱們上次就是這麼做的,我來找你,就是想和你再一起做一筆單子,上一次,咱們奪了十二星相這麼多年的積蓄,還把這件事栽贓到蕭咪咪的身上。
這一次,咱們可以把他綁走,從他口中逼問出雲夢仙子的事後,再把他殺了,然後把這件事推到那些人身上,反正他們本就是要動手的。”
江燕離道:“這聽起來似乎是個很好的主意。”
女人道:“當然是好主意,而咱們做完這單生意以後,你仍然可以繼續去做現在這個王家的女婿。”
江燕離沒有說話,隻是把女人抱到了床上,然後開始給她脫鞋。
那是一雙顏色鮮豔的繡花紅鞋子,就好像新娘子穿的一樣。
殷離的眼前也閃過一片紅色,紅色的血,她的母親的血,如瀑布一般自脖頸噴湧而出。
她從夢中驚醒,拽了拽被子,才想起自己現在身在何處。
她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水,很想睡覺,又不敢閉眼,害怕一閉眼,看見的還是母親的血。
她微微側頭,就看見一根繩索在房間上方晃來晃去,她看見這根繩索,忽然忍不住一笑。
晚上睡覺的時候,她本來還發愁賈珂是男人,她是女人,雖然兩人年紀尚小,但房間裡隻有一張床,睡在一起實在不方便,便提出說:“我睡地上。”
誰知賈珂卻道:“你睡床就好了。”然後從包裹裡拿出一根繩索,又拿出兩個鐵釘,和一個小鐵錘,分彆在東西兩麵牆壁上釘上釘子,然後將繩子係在這兩根釘子上繩索離地麵約有一人高,他輕輕躍起,便橫臥在繩上。
殷離看他似乎要以繩為床,大為驚訝,道:“你……你晚上睡繩上?”
賈珂道:“嗯,你不用擔心,我練了足足兩個月,現在不僅掉不下去了,還能隨便翻身,這是我練輕功的法子,就算沒有你,我也是要在繩子上睡的。”
殷離不由笑道:“這天下哪有這麼稀奇古怪的練輕功的法子啊!”
賈珂道:“這有什麼古怪的,練功本就是逆天而行,氣血運轉也和平常不同。可是人躺在床上,全身肌肉鬆弛,氣血如舊運轉,把白天練成的功夫十成中消耗了九成。躺在繩子上睡覺,為了不掉下去,即使在睡夢中,也在運轉功力,第二天醒來,白天練的功力當然就不減反增了。等我有機會,去挖一塊寒玉床,就更好了。”
殷離默默聽著,覺得他說的似乎很有道理,聽到最後,又問道:“寒玉床是什麼?”
賈珂道:“寒玉是要去極北苦寒之地,從數百丈的堅冰之下才能挖出來的,躺在上麵,寒冷入骨,不得不在睡夢之中也練功不輟,這樣相當於全天都在練功,功力自然也能大漲了。”
殷離捂嘴笑道:“你從哪裡知道的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你說的頭頭是道,可是這些東西,我從前從沒聽那些武功很厲害的人說過。”
賈珂笑道:“因為你遇見的那些人還不夠厲害呢。”
殷離想到這裡,就看見斜上方那條繩索在空中微微晃動,過了一會兒,賈珂果然在繩子上翻了個身,變成了側躺,繩子也因此又晃了晃,但是他整個人卻仿佛粘在繩子上似的,繩子雖在晃動,卻根本不會把他甩下來。
他怎麼能睡得著呢?
賈珂這一覺睡得很好。
他醒過來的時候,精力充沛,毫無疲憊之感,這自然是他修煉的《神照經》的功勞。
他從繩子上跳下來,將繩子收起來,然後叫殷離起床。
大家收拾好行李,吃過早飯,又繼續上路。
一連數十日皆是如此,隻是一路向西,雖走的是官道,但路上景色一日比一日荒涼粗獷,可供落腳的城鎮也一日少過一日。
這一日因為大雨衝垮了原應走的大道,迎親隊隻能改道山路,道路崎嶇,越走道旁的亂草越長,竟然迷了路。
眼看天色已晚,樹林漆黑,大家漸漸慌亂起來,長官打發了數十個探路兵去尋找宿息之所,一口氣走了數裡地,一個士兵忽見不遠處露出一點燈火,心中大喜,忙回來回報:“前邊有人家。”
眾人一商議,心知在這種地方亮起燈火,應該是家獵戶,不過這種時候,即使是在野外露宿,有熱水喝總是好的,便順著那處燈火走去。
那燈火相隔甚遠,走了一會兒仍在很遠的地方閃爍著。領頭的長官心覺不對,正要喝住眾人,突然間,東南角上升起了一盞黃燈,跟著西首和西北角各有紅燈升起。
眨眼之間,四麵八方都有燈火升起,有的是燈籠,有的是火把,有的是柴草,燈光忽明忽暗的照在眾人身上,隻見這些人有高有矮,皆以黑紗蒙臉,披碧綠錦緞鬥篷,胸口的錦緞上繡著一隻黑鷲。
長官心下慌張,強作鎮定,道:“我們這是衛國前往西泥國的迎親隊伍,諸位朋友可是在這裡聚會,我們打擾到諸位了?如果是,我先向諸位說聲抱歉。”
他這話剛說完,他身邊兩人就看見一個血球滾到了自己腳下。他二人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反倒是後麵的人看見自己麵前突然多了一具無頭屍體,先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大喊“遇敵!”“進攻!”之類的話後,他二人才反應過來,腳下那個血球,竟然是長官的頭顱。
賈珂和謝麟坐的馬車在隊伍中後位置,一開始隻聽到聲音,卻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後來大家開始廝殺,他二人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賈珂撩起車簾,一看外麵,完全是一場壓倒性的屠殺,便知道這是遇見武功
高手了。
賈珂打開馬車底座的暗格,對謝麟道:“你躲進這裡麵。”
謝麟臉色慘白,眼睛發亮道:“一起!”
賈珂道:“放不下兩人。一會兒無論發生什麼,除非著火,不然你都緊緊扣著門,千萬彆出來。”
他一麵說,一麵用手壓謝麟,見謝麟躲進去了,就從馬車上跳了下去,然後抽出匕首,照著拉馬車的馬的屁股上捅了一刀,抽出刀來,又照著旁邊幾匹馬的馬屁股,捅刀進去。
那幾匹馬吃痛,狂性大發,不要命的向前麵跑去,衝開人群,又被幾個披著鬥篷的人擊斃。其中一人一腳將馬車的車蓋踢開,見車廂裡空空的,一個人也沒有,不由罵了一聲,然後又飛起一掌,把其中一個要逃跑的士兵斃於掌下。
賈珂趁著大家被狂奔的那幾匹馬吸引注意力的一瞬,已經躲在了一具屍體底下。
他人小,個子小,這具屍體正好蓋在他身上,鮮血流了他一頭一脖子。但是他仍怕露餡,於是拽過來死屍的手擋在自己胸口,然後用匕首刺穿他手背,看起來就好像這人拿刀殺死了自己一樣。
他躺在地上,隻聽見打鬥聲、慘叫聲不絕於耳,甚至還有一次,一個死人正好倒在他和身上那具屍體之上,他摔下來的衝擊力壓的賈珂險些就叫出來。
賈珂緊閉雙目,心裡甚至連怕都感覺不到,隻是覺得實在對不起殷離。若是自己先前沒有出手救她,隻怕她現在已經跟著金花婆婆到靈蛇島了,反正無論如何都不會慘死在這裡。
又想這些人不知道是什麼身份來曆,為什麼要圍在這裡殺他們,那條官道看來不一定是被大雨衝毀的,很可能是他們毀掉的,就為了逼他們來這裡。
他正想著,忽然打鬥聲停了下來。
明明還有他們的人活著,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那些披著鬥篷的人好似對他們不感興趣了似的,竟然紛紛停下了手,沒一會兒就消失在了樹林之中。
這些活下來的人不過先前的七、八分之一,賈珂仔細一看,發現隻有不到五個迎親隊的人活了下來,反而走在最後麵的那些迎親隊的人帶來的下人,竟然十個裡有九個都毫發無損,仿佛那些穿著鬥篷的人特意避開了他們似的。
江燕離竟然還活著,隻是滿身是血,看起來狼狽非常。
他看見賈珂從死屍堆裡坐了起來,目光閃動,等賈珂看見他時,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十足的欣喜:“賢侄,真是萬幸,你還活著!”
又看看賈珂滿身的血,笑道:“你小小年紀,在這麼危機的關頭,還能立馬想到用死屍來掩護自己的辦法,實在令人佩服。”
賈珂苦笑道:“姨夫你能在那麼多人手裡保住性命,這麼厲害的武功,才是真值得佩服的,我這下三濫手段,哪值得一提。”
說完,賈珂從地上跳了起來,就看見承影和殷離一起走了過來,承影雖是男人,看起來比殷離受到的驚嚇還大,整個人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殷離走到賈珂麵前,看著他滿身是血,臉上露出濃重的擔憂之色,道:“你怎麼流了這麼多血?你……你會不會死?”
賈珂道:“這都不是我的血,是彆人的。還好你們倆沒事,我還擔心你們倆會被殺了。”
殷離道:“我也以為真會被殺了,但是他們好像沒人樂意理我們,都繞過我們朝你們殺過去了,好幾個下人跑了也沒人管。”
江燕離道:“看來對方並不是真想要殺死咱們所有人。”
賈珂點點頭,道:“看起來他們好像是故意想要放走一些人,好讓其他人知道,咱們的迎親隊在這裡被一夥穿著鬥篷的人劫殺了。”
他想了想,道:“江姨夫,你有沒有看見他們身上的鬥篷是什麼樣的?”
江燕離點點頭道:“是碧綠色的錦緞鬥篷,鬥篷胸口繡著一隻黑色的禿鷲。”
殷離道:“我從沒聽說過哪個江湖門派穿著這樣的衣服。”說完這話,才想起來此時江燕離在場,自己是該扮演丫鬟的,但自己這話可不是丫鬟該說的話,不由瞥了江燕離一眼,見他沒在意自己說什麼,才吐吐舌頭。
賈珂道:“但是顯然這夥人想讓咱們認為,有膽子這麼做的人就是穿著這衣服的門派,說起來,總覺得這描述有點熟悉,禿鷲?什麼門派是禿鷲?”
江燕離道:“現在想不出來,以後再想就是,當務之急,是儘快離開這裡。翻過這座山,就到西泥國了。咱們最好用最快的速度趕赴西泥國,
以防那些人折返回來,再次大開殺戒。”
他說完這話,看向賈珂,顯然是因為賈珂年紀雖小,官職卻比他高,他怕這裡根本沒人聽他的。
賈珂聽了他的話,亦覺得十分有道理,他想到身份高低的問題,才想起仍躲在馬車暗格裡的謝麟,他在暗格之中,哪知道那幫人走沒走。
賈珂忙跑去馬車前麵,把謝麟從暗格中拉了出來。
謝麟聽了他的分析,忽然道:“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那些人就是想讓咱們立刻逃去西泥呢。”
賈珂道:“什麼意思?”
謝麟道:“如果他們留下彆人的性命,隻是為了有人去報信,讓大家都知道,在這裡埋伏殺害迎親隊的人是誰,那他們完全沒有必要留下那麼多人的性命。我想,也許他們還會再動手一次,這次之所以這麼快離開,也許隻是像貓吃老鼠之前殘忍的戲弄一樣,又或許,是有其他的目的。所以咱們要離開,不能再大夥一起離開,必須化整為零,分批離開。”
這會兒沒幾個能說得上話的人還活著,謝麟身份高貴,又得皇帝寵愛,年紀雖小,也成了主事的人,當即大夥就分成了十六個隊伍,各自向著不同方向走,等到西泥國後,就去找當地的衙門,向他們表明自己的身份。
江燕離看著和自己被分到一隊的賈珂,忍不住笑了。
就好像一隻貓,看見一隻肥老鼠茫然無知的跑到了自己的貓窩裡麵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江燕離就是絕代裡的那位書童奮鬥成大俠的奇才了。至於為啥要給他改名,因為一旦他用真名,珂珂會在第一時間琢磨怎麼把他殺了。順便書裡結局好像是讓他們父子廢了武功給顧家裡當下人去了?真不知道小魚兒咋想出來的這安排,這不是把豺狼扔進豬窩裡麼,江氏父子可怕的從來不是武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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