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第十五章(1 / 2)

隻可惜這種愉快的心情,江燕離並沒有保持多久。

眼看著已經其他隊伍已經紛紛出發了,賈珂卻看不見蹤影了,江燕離終於笑不出來了。

他攔住謝麟:“謝公子,你可看見賈珂了?”

謝麟道:“咦,我剛才沒跟你說嗎?他已經走了。”

江燕離怔了怔,道:“他走了?”

謝麟道:“他說他一個小孩子,自己走,那些堵截的人根本不會注意他,隻會當他是附近的小孩子。而江先生你武功高強,扮演一個正巧路過的江湖人,也是信手拈來的,所以你們兩個不如分開走。剛才他本來想要找你說,但是見你在和狄大人說話,所以就讓我轉達你了,看我,竟忘了這件事了。”

江燕離剛才還覺得自己是一隻看傻老鼠自己送上門的貓,現在,他卻變成了一隻為這隻傻老鼠高興半天,把這老鼠拽過來,咬了一口,才發現這老鼠是石頭做的的傻貓。

他現在居然還笑得出來,連他自己都有點佩服自己了。

江燕離重複道:“他是自己走的?”

他滿麵擔憂,繼續道:“他一個孩子,又是第一次來這裡,自己走,就算遇不到那些人,也很容易遇到彆的事情,這實在太危險了。”聲音裡是滿滿的不讚同。

謝麟道:“可惜他已經走了。”

江燕離道:“不知道他是順著哪個方向走的?”

謝麟抬手一指,道:“好像是那裡吧。”

江燕離點點頭,站在原地,臉上露出遲疑之色,似乎是在猶豫該不該去追賈珂。

謝麟橫他一眼,道:“江先生不放心他,想追就去追吧。”

江燕離遲疑片刻,還是道:“算了,既然他選擇自己一個人走,我又何必非和他作對。”說完這話,拱了拱手,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站在謝麟旁邊武功高強的仆人謝不說壓低聲音道:“少爺,賈二爺走的不是那個方向。”

謝麟道:“我知道。”

謝不說道:“那您怎麼指那個方向?”

謝麟道:“因為我樂意。”

說完,便大步離開了這裡。

謝不說跟在他身後,耐心道:“少爺,您剛剛說了好幾句謊話。”

謝麟道:“但是那些話都

是賈珂讓我說的,幫朋友不算說慌,何況還是救了我性命的朋友。”

他說完這話,忍不住笑了笑,半晌,道:“賈珂真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謝不說道:“哦?因為他教您說謊話?”

“當然不是!”謝麟惱火的橫他一眼,然後說,“你知道他怎麼跟我說他為什麼不願意和江燕離一起走的麼?”

謝不說道:“怎麼說的?”

謝麟道:“他說他不喜歡跟一個不知根知底的人一起走。”

謝不說道:“可是我記得他們是親戚。”

謝麟道:“所以我才說他很有意思。他寧願自己和他那個幾十天前買來的丫鬟一起走,也不願意和一個可能有一點小秘密,但是武功很高的親戚一起走,難道你不覺得他很有趣嗎?”

謝不說道:“不,屬下不覺得有趣,屬下隻覺得他很天真,他實在低估了夜晚的山林的危險程度。

謝麟卻道:“你沒看見他剛才躲那幫人的反應,如果你看見了,你絕不會這麼說,他不僅是個聰明人,還是個天生的獵手,他這樣的人,絕不可能低估任何危險的。”

現在夜已深,山中霧正濃。

江燕離從黑暗的叢林中走出來,他已經遇見過好幾次其他隊伍的人,但是他一次都沒有遇見過賈珂。

賈珂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叢林中有隱隱的狼嚎的聲音,樹葉之中也有碧瑩瑩的生物的眼睛。

也許,賈珂已經被野獸吃了。

江燕離在心裡想著。

他最後再看了一眼樹林,樹林後麵血流成河,迎親隊伍的屍體也沒來得及收拾好,裝著衛國皇帝準備的聘禮的馬車也被扔在道路兩旁。

如果這時候有一個強盜從這裡走過,他這輩子都不用再當強盜了,因為這些錢夠他子子孫孫用好幾輩子的。

可是那似乎和江燕離沒什麼關係了,他回過頭來,大步離開樹林。

其實賈珂根本沒有離開這裡。

夜晚的樹林是會吃人的,吃單獨行動,又沒有自保能力的人,所以他找了一棵樹,用自己那柄削鐵如泥的匕首,將樹皮削下來,樹乾掏空,然後和殷離躲了進去。

樹洞裡漆黑一片,草木的清新和泥土的潮濕交織在一起,在空氣中彌漫著,殷離蜷縮著

身體,緊張道:“為什麼咱們不和他們一起走?”

賈珂閉著眼道:“天亮了才好趕路。我們沒必要那麼急。”

過了一會兒,殷離又道:“你為什麼不跟江燕離一起走?”

賈珂沒有睜開眼,他需要休息,隻有休息充足了,才能更好的應對接下來的事。雖然這樣潮濕而寒冷的樹洞,絕不是一個好的休息場所,他隻能運著內功來抵禦那一**自身下泥土侵蝕全身的寒冷。

他回答道:“因為我覺得他有點古怪。”

殷離道:“古怪?”

賈珂道:“不好說。”

當然不好說,賈珂覺得江燕離古怪,無法信任對方,隻是因為他不記得書裡有這樣一個人。

迄今為止,他遇見的人,當然不是所有人他都在書裡讀到過。

即使從前看過的書,那些主要人物,他記得清清楚楚,但是那些出場一兩次的龍套們,他恐怕一個也想不起來。

可是江燕離的風采實在太迷人了,他的談吐也太妥帖了,最重要的是,他的武功也真的很不錯。這樣一個人,卻不是原著人物,實在讓他無法信任。

樹洞裡漸漸安靜下來,到了後半夜,殷離朦朦朧朧的聽見了悉悉嗦嗦的聲音,就好像是老鼠搬家似的,她睜開眼,就感覺自己被人捂住了嘴,剛一掙紮,賈珂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

“彆動,外麵有人。”

聲音很輕,很輕,生怕被外麵的人發現。

殷離不再掙紮,賈珂也放開了她,她學著賈珂的樣子,湊到樹乾上麵的孔隙向外看去。

就見樹林中不知何時已經起了灰色的迷霧,有幾個人從迷霧中走出來,臉上用黑巾蒙臉,身上穿著碧綠色的錦緞鬥篷,雖然因為光線太暗,看不清他們胸口上是否繡著一隻黑鷲,但應該就是先前那一批劫殺了迎親隊的人或者他們的同夥無疑。

殷離忍不住去抓賈珂的手,賈珂隻覺得她手軟軟的,濕濕的,手心全是冷汗,可見害怕極了,但是她緊緊咬著嘴唇,一聲都沒有吭。

賈珂輕輕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然後繼續打量樹外那幾人。

隻見他們這一行一共十二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他們走到迎親隊那些扔在道路兩旁的馬車旁,幾個人翻查馬

車裡麵的東西,打開箱子,翻出昂貴的珍珠翡翠,金銀珠寶,都不由歡呼起來。

另外幾個人倒對這些東西看也不看一眼,隻是站在一邊,其中一人看見他們這喜笑顏開的模樣,不由道:“你們高興什麼呢?這些東西咱們又不留在自己手裡,再值錢也和咱們沒關係。”

那翻查馬車中的人手裡拿著一對白玉馬,道:“其實咱們把大半都送上縹緲峰,剩下的留一點兒在自己手裡也沒什麼。”

先前那人道:“放你娘的屁!你家娶媳婦沒禮物單子啊!到時候他們照著禮物單子一對照,發現這中間缺了幾串項鏈,少了幾個翡翠鐲,不就發現不對了麼!東西不在縹緲峰上麵,說明這些東西是經過彆人的手送上去的,那咱們的計劃不都暴露了麼!”

賈珂聽到“縹緲峰”這三字,才想起來,靈鷲宮的標誌就是一隻黑鷲,段譽和木婉清在無量山扮演靈鷲宮的來使時,穿的也是鬥篷,這些人這幅打扮,應該是靈鷲宮的弟子的打扮,但是聽他們的話,卻不像是靈鷲宮的人。這人口中的計劃,難道是一個劫殺衛國的迎親隊,嫁禍給天山童姥的計劃?

那拿著白玉馬的人把白玉馬扔回箱子,惱道:“媽巴羔子的,你小子要跟老子說就好好跟老子說,老子又不是你孫子。”

旁邊一人道:“好啦,你們兩位且聽我一句,大家都各退一步,以大局為重,先將這些東西搬走吧,不然等天亮了,那些人領來人了,咱們也不好脫身了。劍神老兄說他會來,卻一直沒到,讓我心裡好生不安,咱們還是儘快離開的好。”

拿著白玉馬的人聽了這話,瞪了先前那人一眼,對第二個說話的點了點頭,又看向先前罵他那人,道:“我是給不平道兄麵子,可不是給你麵子!”

先前那人也不與他計較,冷哼一聲,也過來幫著收拾東西,不過盞茶功夫,這十幾人便將東西收拾好,舍棄了馬車,拿著這些聘禮,消失於樹林之中。

等這些人走了,殷離才顫聲道:“這些人殺人越貨,是要嫁禍給縹緲峰上什麼人,是不是?”

賈珂道:“多半是這樣。”

殷離道:“這些人可真夠壞的,竟然想出這種辦法來。還好

咱們躲在這裡,把他們說的話都偷聽見了。”說到這裡,麵露喜色,“等天亮了,咱們把偷聽到的去告訴其他人去,這些人的奸計就沒法得逞了。”

賈珂道:“最好不要。”

殷離一怔,道:“為什麼?”

賈珂臉色微妙道:“你知道縹緲峰上住著什麼人嗎?”

殷離道:“不知道,我頭一回聽說這地方。”

賈珂道:“那我偷偷告訴你,你彆告訴彆人。”

殷離見他說得鄭重,答應道:“好,我不告訴彆人。”

賈珂道:“縹緲峰上有一個門派叫靈鷲宮,靈鷲宮的掌門應該是叫天山童姥。”

殷離道:“天山童姥?這名字好有趣。”她麵上露出笑意,“是因為她是一個很喜歡小孩子的老婆婆,又住在天山上,所以叫她天山童姥嗎?”

賈珂噗嗤一笑,覺得她實在天真可愛,然後道:“不是,是因為她好像修了一門很厲害的功夫,因此年紀很大了,但是看起來還和小孩子一樣。”

殷離道:“好厲害的功夫。”又皺了皺眉,“那這個天山童姥究竟得罪誰了,竟然被人這麼陷害?”

賈珂道:“她得罪的人著實不少,她最大的對頭是她的師妹,她的師妹曾經害她一輩子都長不大,變成了侏儒,她也在她師妹的臉上劃了好幾刀,讓她師妹變成了一個醜八怪。”

殷離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氣,抬手捂住臉,好似被人用刀子在臉上劃了好幾刀的人是她似的。

賈珂繼續道:“你知道她那位師妹現在是什麼身份嗎?”

殷離搖搖頭,催促道:“快說!快說!彆賣關子!”

賈珂道:“她現在是西泥國的太妃,西泥國的皇帝正是她的親生兒子,而咱們要去迎接的那位銀川公主,正是她的親孫女。”

殷離“啊”了一聲,怔怔半晌,道:“難道她……那位太妃娘娘,不想讓自己的孫女嫁給你們那個皇子,又不好自己下手,就想到這個和自己有深仇大恨,但是武功勝過自己,所以一直沒法去報仇的師姐身上,就使出這一招,逼得衛國出手幫她對付她這師姐去?反正她們兩個有仇,她大可以說,是師姐不想看自己的孫女和衛國的皇子成親,所以才派人這麼做的。”

賈珂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因為有這一層關係在,咱們絕不能輕易把今晚看見的事說出去,不然不光你我,就是其他人也未必能活著離開西泥國。”

殷離低低應了一聲,半晌,道:“那咱們就裝不知道?”

賈珂道:“先睡吧,明天再想。”

賈珂雖這樣說,他自己卻睡不著了。

李秋水雖然是天山童姥的死對頭,但是天山童姥的死對頭並不隻她一個。

實際上,書裡天山童姥第一次出場,就是她手下的三十六洞主、七十二島主發現她生病後,冒險進入靈鷲宮,撞見武功儘失的她,卻誤以為她隻是個小小的丫鬟,將她帶到他們共謀除掉天山童姥的大會上,若非莫名其妙現身的虛竹出手相救,童姥早已成為這商討如何除掉童姥的大會上的第一個祭品了。

這些人畏懼童姥的武功和生死符,隻好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忍氣吞聲地受她欺壓荼毒,在書裡他們這麼多人都能自發的組織起反童姥的聯盟來,現在他們知道隻憑自己無法對抗童姥,必須借助外力,於是借著這個機會,自發的組織起這一場栽贓嫁禍來,想趁著衛國和西泥國討伐童姥的時候,在後麵撿便宜,想法擺脫童姥控製,解開生死符,似乎也是一件很說得通的事情。

那麼有沒有可能是李秋水和這三十六洞主、七十二島主聯手做的這件事呢?

當然有可能。

李秋水真要做這件事,隻怕也不好調動西泥國一品堂中的人做這件事,萬一走漏風聲,她和西泥國都是必須得給衛國一個交代的。既然如此,做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找這些同樣恨童姥入骨的邪魔歪道當然是她最好的選擇。

這些人本來就不怎麼和名門正派打交道,平日行蹤隱蔽,也沒幾個認識他們,聽過他們的大名。他們悄悄離開自己的地盤,提前幾日來到這裡設下埋伏,也沒幾個人會注意。之後再悄悄將財物運到縹緲峰,想個辦法不驚動靈鷲宮的人,把財物藏在山上其他地方,或者買通靈鷲宮的人,將財物偷偷運進去,然後等著衛國和西泥國發兵討伐童姥,來個人贓並獲就是。

賈珂漸漸的睡了過去。

夜寒如水,樹林裡極為安靜,但是很快,

這安靜又被打破了。

“啊喲!這裡好多死人,嚇死爺爺了!”

樹外,一個男人忽然大叫起來。

樹洞裡,賈珂和殷離都被這聲音從夢中驚醒。

“不對,這衣服不是朝廷的官服嗎?這是咱們要找的人吧?”

另一人聽到聲音,從身後急急跑來,道:“快看看,那小子死了沒有!”

賈珂和殷離對視一眼,挪了挪位置,又透過樹乾上的孔隙向外張望。

就見黑暗中又多了二十七、八人,都是農家人打扮,手裡還拿著農具,隻是好多人手裡的農具已經被扔到地上,有個挑著扁擔的人太著急,直接把扁擔扔到地上,一把閃著銀光的劍還從扁擔裡麵掉落了下來。

殷離麵上露出驚恐之色,抬手戳了戳賈珂,無聲無息的張嘴說:“不會是來找我的吧?”

賈珂搖搖頭,示意她繼續看。

就看見這些人在屍堆裡翻找了半天,直起腰來。

一個人道:“我這兒沒有那小子!”

一個站在另一邊的人道:“我這兒也沒有小孩!”

站在中間的人道:“我這兒也沒有!”

大夥七嘴八舌的說自己沒找到人,臉上紛紛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來。

賈珂見他們看也沒看那些穿著仆人的衣服的屍體,隻在那些生前衣著光鮮的迎親隊成員的屍體中翻找,正在想著什麼,忽然聽到“小孩”兩字,一顆心就撲通撲通猛烈的跳了兩聲,這個隊伍裡除了他以外,就隻有謝麟能稱得上是小孩了吧。

是來找他的?

還是來找謝麟的?

一個人慢吞吞、結結巴巴的道:“他……會不會……穿著……仆……人……的……衣服、服?當時……想……混水……摸……魚的……逃……走?誰……都知、知……道他……鬼……心……眼……最……多……了。”

“說的有理!”旁邊一人聽到這話,讚同的點頭,正要去仆人的屍堆裡翻找,就聽到一個人罵道:“有屁道理!這堆屍體裡就這麼點兒人,一個五六歲的小娃娃在不在裡麵,不一眼就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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