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第十六章(2 / 2)

殷離聽了這話,臉上一白,她雖然不知道外麵的人是誰,但這人這時候過來,顯然是不懷好意,她忙跑到葉孤城麵前,架起他的手來,道:“咱們走!”

葉孤城拿起劍,沉下臉道:“來不及了。”

說話間,木門已被推開,一個人影站在門口陰影下麵,弓腰曲背,白發如銀,竟是一個年紀很大的老婆婆。幾片雪花跟著她一起進了屋裡,把她如銀的白發吹得亂七八糟,乍一看,竟分不清哪些是雪花,哪些是頭發,她又咳嗽幾聲,關上門,道:“這家店的老板和小二呢?怎麼不見人過來招待客人?”

殷離下意識擋在中毒的葉孤城前麵,葉孤城見她動作,怔了怔,抬手把她推開,她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這中了劇毒的人,就乖乖的待著,又站了回去,擋在這老婆婆和葉孤城之間,強忍著懼意,道:“老婆婆,這家店的店主人已經死了,你要吃什麼,去彆家吃吧。”

說完,看著這老婆婆,見她臉上肌肉僵硬麻木,儘是雞皮皺紋,但是眼神卻不似尋常老人一般渾濁,反而清澈明亮,直如少女一般靈活生動,不由暗暗稱奇。

那老婆婆道:“死了?怎麼死的?”

殷離道:“這家店是黑店,一有客人進來,他們就給人下毒藥,所以就被殺死了。”

那老婆婆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地上的屍體,道:“隻這兩人死了?”

殷離道:“是啊。”

那老婆婆道:“但是我看他們可不是中毒死的。是誰這麼大的本事,竟然同時發出了這麼多根銀針,讓他們逃無可逃,避無可避,就這樣死在了銀針下麵的?”

說到最後,身影一閃,倏忽之間,已經抓起殷離手腕。殷離隻覺得一股寒徹骨髓的寒氣順著手腕傳至胸口,又痛又冷,難熬難當,痛得殷離涕淚交流,不過一會兒,那老婆婆就收回了這股陰寒之力,微笑道:“不是你,你沒有這麼大

的本事。”

又看向現在難以行動的葉孤城和他手裡的劍,微笑道:“也不是你,你是個用劍的好手,要殺人也不會用銀針殺人。”

葉孤城將劍自劍鞘中抽出,劍已斷裂,隻剩下半截劍身,但是一握在他手裡,一股極為少見的冰冷劍意已經撲麵而來,連這老婆婆看著他的劍,眼中神色都不由鄭重了幾分。

葉孤城強忍著手指的發顫,冷冷道:“放開這孩子,你若是衝我來的,對我動手就是,何必在這裡裝腔作勢,還為難旁人。”

那老婆婆哈哈大笑,說道:“好不要臉,我都不認識你,怎麼就成衝你來的了?”眼珠一轉,一種天然的風流嫵媚之色在她眼中一閃而過,然後她微笑道,“想讓婆婆放了這孩子也可以,我正在找一個孩子,隻要你們幫我找到他,我自然不會再為難他們。”

葉孤城道:“什麼孩子?”

那老婆婆道:“他叫賈珂,今年還不到六歲,應該是跟著衛國的迎親隊伍來的,但是我剛知道,衛國的迎親隊伍昨晚在山上遭到了好多蒙麵人的圍攻,死了很多人,他應該沒死,但是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那老婆婆說完這話,忽覺自己手裡的殷離呼吸一滯,她看向殷離,再次將自己的寒氣灌入殷離的筋脈之中,微笑道:“好孩子,你知道他在哪裡是不是?隻要你把他的下落說出來,婆婆不僅會放過你,還會傳你一身厲害的功夫。”

殷離痛得涕淚交流,隻覺得自己身體裡好像鑽入了無數個小人,每個小人都用冰做的鋒利小刀割她全身上下的筋脈似的,她緊咬嘴唇,大聲道:“你殺了我吧!我才不會說呢!”

那老婆婆忽然放開她,笑道:“看來你不僅認識他,和他交情還很深了。你既然在這裡,你的朋友看起來還中了毒,因此動不了身,那他就算眼下不在這家酒家裡,隻怕也不會走遠了,現在外麵下了這麼大的雪,恐怕他一會兒就會回來吧。也好,那我就坐在這裡等他好了。”

他們說話的聲音絕不算小,但賈珂卻一句也沒聽見。

因為他現在正在地牢裡。

準確地說,是在地牢外麵,看地牢裡關著的人。

這是一個很年輕很俊俏的男人,哪

怕衣衫襤褸,蓬頭垢麵,雙眼緊閉,但這些都無損他的漂亮。唯一一點缺憾就是他的兩條腿竟然被人齊根切掉了。

賈珂眨眨眼,然後用力的敲打著地牢的欄杆,等對麵這男人被聲音吵醒,才麵無表情的把碗放到地上。

“喝水了。”

這個男人像狗一樣爬到賈珂麵前,拿起碗來,連著喝了好幾大口水,用手背擦了擦嘴,才想起來他從沒見過賈珂,不由道:“你……你是誰?”

賈珂道:“孤兒。”

男人道:“孤兒?”

賈珂道:“無父無母,流浪到這裡,這裡的老板老板娘正好沒有孩子,就把我收留了。”

男人聽了這話,仰頭大笑道:“沒有孩子?哈哈哈,你知不知道,你口中沒有孩子的老板娘剛剛把自己的孩子親手殺死了?”

賈珂道:“不知道,現在知道了,又怎麼樣?”

男人眼中閃過一絲詭譎的神色,道:“他們現在待你親熱,隻是因為覺得新鮮,等過一點日子,他們對你厭煩了,就會把你殺死,把你身上的肉剁成肉餡,包在包子裡,肉餅裡,骨頭熬成湯,或者乾脆去喂狗。”

賈珂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似乎已經被嚇得反應不過來了,頓了頓,道:“你騙我!他們看起來那麼和藹可親,我又和他們無仇無怨,他們怎麼會這麼對我!”

男人道:“她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下得去手,何況你了。還有我……你看我的模樣,是不是很可憐?”

賈珂臉上露出猶豫之色,遲疑著,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男人道:“你覺得我和他們是什麼關係?”

賈珂又露出一副思考的模樣,遲疑道:“仇……仇人吧。”

男人冷笑道:“你覺不覺得這家店的老板和老板娘的年紀差得很大?”

賈珂道:“是很大,但是老夫少妻,老妻少夫,雖然少,但也不是沒見過。”

男人冷笑道:“不錯,這世上雖不是沒有老夫少妻,但是他們卻不是這樣的,我告訴你,其實我才是這家店的店主,那個好心的老板娘本來是我的老婆,而那個老板本來是常來這裡的客人,我和他很談得來,把他當朋友。

後來有一天,我自個兒出門辦事,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我這個好朋

友正躺在我和我老婆的床上,我老婆就躺在他身邊,他們身上一件衣服都沒有穿。我當時生氣極了,想要找他們理論,結果他們不僅毫無愧疚之意,反而先一起出手,將我擊倒,又斬斷了我的兩條腿,將我關在了這裡。”

賈珂皺眉道:“可是我有一個問題。”

男人道:“什麼問題?”

賈珂道:“你長得這麼俊俏,老板娘長得這麼漂亮,你們兩個為什麼會來這種偏僻荒涼的地方開一家這麼破破爛爛的小酒店呢?”

男人臉色微變,道:“因為……因為我們有一個仇家。”

賈珂睜大了眼睛,望著他,在他的視線裡,男人的臉已經變成了淡淡的青色。他說道:“仇家?你們的仇家是不是老板娘真正的丈夫?”

男人臉色大變,吃驚的看著他,道:“你怎麼知道?”

賈珂道:“老板娘是不是有個外號叫薔薇夫人?”

男人瞪大眼睛,已經說不出話來。

賈珂道:“而你呢,你就是七妙人中的一員吧。”

“黑心妙郎君”花蜂看著他,就好像在看什麼怪物似的,也難怪呢,畢竟他本來想利用小孩子的茫然無知去欺騙他把自己放出來,哪想到這個小孩竟然對他們的底細一清二楚,他牙齒發顫道:“你……你……你究竟是誰?”

賈珂淡淡道:“我?我現在是你的閻羅王。”

花蜂不解道:“什麼?什麼意思?”

賈珂微笑道:“你以為我明明對你們的事一清二楚,剛剛為什麼要在這裡和你說半天的廢話啊。我在這碗水裡下了毒,而你剛剛正好喝了水,我之所以花這麼多時間陪你在這裡演戲,就是要看看你是不是毒發了。”

花蜂麵無人色的看了他一眼,看了看自己的手,見手上已經微微染上青色,又咬破手指,舔了一口手上的血,最後慘聲道:“天心海棠粉?你給我吃的是天心海棠粉?你怎麼會有這種毒藥?”

賈珂道:“朋友給的,聽說這毒藥毒性極其霸道,中毒者每日都會散失一部分記憶,七日後就會變成一個徹底的白癡,之後會開始侵蝕脊柱和肌肉,使其骨頭酥咧,肌肉腐爛,直到中毒者變成一具白骨,中毒者才咽下最後一口,我說的對不對?”

花蜂恨恨道:“我怎麼得罪你了?你要這麼害我?”

賈珂道:“你也沒怎麼得罪我,隻是我的朋友吃了你的寒雞散,我不僅想向你要解藥,並且還擔心你給我的解藥有問題,所以隻好先給下毒,等我朋友身上的毒確定解了以後,再把解藥給你。”

花蜂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的朋友中了我的毒,確實三個時辰之後就會死。但是——”他停下笑,緊緊盯著賈珂,“你看我這樣,我哪會有解藥?我在哪裡藏解藥?”

賈珂淡淡道:“你身上雖然沒有,但是薔薇夫人既然選擇下這種毒,她身上就一定有解藥,我把你放出來,你跟著我去找解藥。”

花蜂笑道:“好啊,好啊。”

賈珂打開牢房的門,花蜂滾了出來,獰笑著抬手正要去打賈珂,就看見賈珂舉起一個金色的圓筒,指著他的臉,淡淡笑道:“你以為我剛才怎麼殺死老板和老板娘的?”

花蜂雖然沒認出這是什麼,但是他一看就知道一定是一個很厲害的暗器,他頓時軟了,訕笑著解釋道:“彆……彆介意,我隻是開玩笑。”

賈珂微笑道:“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我希望你以後不會再開這種玩笑了。”

花蜂笑道:“當然……當然……”

賈珂拽著花蜂的衣領走到樓上,就感覺屋裡好靜。

靜的讓人毛骨悚然。

但是他心裡剛閃過這個念頭,就看見一道人影忽然出現在他身後,還沒來得及反應,這人影就把他和花蜂一起帶到了大堂裡,但是他手裡拿著的天絕地滅透骨穿心針卻掉在了地上。

葉孤城和殷離都安安靜靜地坐在桌旁,一動也不動,屋裡隻有一個人在動,那是一個老婆婆。

她坐了下來,咳嗽幾聲,然後看向賈珂,忽然拿出一塊手帕,一手抓著賈珂肩頭,一手拿著手帕,用手帕擦了擦賈珂的臉。

賈珂隻覺得香風在鼻尖縈繞,不過眨眼的功夫,她就用手帕將賈珂臉上的黑灰擦掉,他那張極為英俊漂亮的臉蛋又重新露了出來。

然後那老婆婆滿意道:“這樣就好多了,你長得這麼好看,何必用黑灰遮住臉。”

賈珂冷汗淋漓,微笑道:“就因為我長得這麼好看,人

人看見我的臉都會心情舒暢,所以我琢磨著不該讓彆人免費看我的臉,應該看一下我的臉就給我錢才對,因此我才用黑灰把臉塗得什麼也看不清了。”

那老婆婆哈哈大笑道:“哈哈,這說法倒有趣,哈哈,哈哈……那我也該給你錢是不是?”

賈珂道:“婆婆不用給錢了,把我的朋友放開就好了。你要找的是我不是嗎?”看了看地上眼珠亂轉的花蜂,又道:“我的朋友現在中了毒,很快就死了,但是下毒的人就在這裡,無論婆婆你找我有什麼事,先讓他認了毒藥,給我朋友吃了,再說其他事怎麼樣?”

“中毒!”那老婆婆目光一動,似乎被說到了什麼心事,她忽然抓住了花蜂,一手按在他天靈蓋上,對賈珂微笑道:“你要找能解開你朋友身上的毒的解藥,就得他活著是不是?”

賈珂遲疑一下,知道瞞不過去了,道:“正是。”

那老婆婆道:“隻要你告訴我一個人的下落,我就把他還給你。”

賈珂苦笑道:“婆婆請說。”

那老婆婆道:“王雲夢。”

賈珂臉上笑容愈發苦澀,道:“婆婆怎麼會認為我知道她在哪裡?”

那老婆婆微笑道:“是嗎?江湖上不是說她兒子在你家裡住了好久——”

賈珂打斷她的話,道:“就一個多月。”

那老婆婆微微蹙眉,顯然她說話還從沒被人打斷過,但是很快她繼續道:“聽說他和你關係很親密。”

賈珂冷笑道:“婆婆,王雲夢不是剛在江湖上出名的人,她已經成名很多年了,這麼久了,你聽說過她有什麼朋友嗎?”

那老婆婆沉默片刻,道:“好像沒聽說過。”

賈珂恨恨的道:“母親這樣,兒子又能好到哪裡去?王憐花他怎麼可能把我當他的朋友?當初他離開就是不告而彆,我還很納悶好好的,他為什麼會離開他,到後來才知道,他突然離開,隻是為了把這爛攤子推到我身上,我直到他離開以後,才知道他的母親究竟是什麼人,才知道他的母親究竟做過什麼。”

那老婆婆又默然半晌,眼中忽然浮現出絕望的神色來,她冷笑道:“你當真不知道她在哪?”

賈珂道:“不知道。”

那老婆婆忽

然大笑起來,笑聲淒厲,如子規啼血,笑完了,語氣漠然道:“那就對不住了,銀葉先生身重奇毒,不久於人世,我找不到人能治好他,想到王雲夢的醫術極為高超,才來找你的。既然他要死了,那你這個朋友就陪他一起死吧。”

賈珂聽到“銀葉先生”四字,哪還不知道麵前這個老婆婆就是波斯聖女黛綺絲假扮的金花婆婆,難怪自己剛剛看她的臉就覺得不是真的,想來應該是銀葉先生和金花婆婆幾年前被一個疑似範遙的西域番僧下毒打傷了,銀葉先生受傷極重,沒幾年可活的了,兩人四處尋找名醫,因為金花婆婆叛出明教,胡青牛又發誓除了明教兄弟以外,不出手治任何人,金花婆婆才打起王雲夢的主意來了。

賈珂忙道:“等、等一下,你是要找人治病啊,你早說啊!”

金花婆婆道:“哦,你又知道她在哪了?”

賈珂道:“我不知道她在哪,但是我知道好幾個名醫啊。平一指你知不知道?”

金花婆婆道:“他是誰?”

賈珂道:“一個禦醫,一個醫術非常精湛的禦醫,他這外號就是因為他救人隻用一根手指,殺人也隻用一根手指,他還是我的好朋友,可惜他現在因為一點事兒還在牢裡。”

金花婆婆目光閃動,道:“我倒不怕劫獄,隻要他醫術好。”

賈珂繼續道:“還有萬春流,你聽沒聽過這個名字?”

金花婆婆道:“我當然聽過,他的名氣不輸於蝶穀醫仙胡青牛,隻可惜他已經很久沒在江湖上現身了,也沒人知道他現在隱居在哪裡。”

賈珂道:“他在惡人穀裡。”

金花婆婆聽到這名字,眼中閃過一絲畏懼,道:“惡人穀?那個聚集著天下無數惡人的惡人穀?那個連昔年武功天下第一的燕南天都在那裡丟了性命的惡人穀?他怎麼會在那裡?”

賈珂道:“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現在就在那裡。”

他微微一笑,繼續道:“婆婆,你現在可以把這人交給我了吧,你大可以先去找這兩人試試能不能治好那位銀葉先生,如果治不好,再來找我,反正我的武功和你差的那麼大,你想要對我做什麼,我什麼時候也阻止不了您老人家啊。”

金花

婆婆看他一眼,微微一笑,將花蜂扔到賈珂腳邊,慢慢走到門口,抬手將葉孤城和殷離二人身上穴道解開,便推開門,飄然離去。風雪雖大,不過眨眼的功夫,她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這茫茫白色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這倆開店和地牢裡的人都是多情劍客裡的,其實按照時間來說他們現在還沒開店呢,把時間提前了一下。

至今我都不知道為什麼阿離會因為小張同學狠狠咬了她一下就對小張同學至死不渝。至今我都不知道西門同學為什麼會因為小孫同學被師妹說自己喜歡他,就愛上小孫同學,不辭勞苦帶著她跑來跑去解毒。至今我都不知道小孫同學是怎麼淡忘的殺師之仇睡下去了西門同學。以及葉城主在書裡的描寫真的太少了。把他寫細點就得自由發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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