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第八章(1 / 2)

“兩位公子,不知你們可曾見過一個少年?穿著件青色長衫,模樣還算英俊。”

賈珂看著麵前這十幾個攔住馬車的人,雖看不出來曆,但人人腳步輕盈,腰間都插著一柄長劍,笑眯眯的說:“你們要找的可是我?”

這十幾人中的一人看了眼賈珂身上的青色綢衫,又看了一眼坐在他旁邊穿著件緋色綢衫的王憐花。這兩人雖然相貌平平,但穿的衣服都十分華貴,一看便知來曆不凡。

雖然這兩人不知為何,明明坐的是馬車,卻沒一人坐在車廂裡,反而擠在趕車的地方,但這人隻當他二人癖好古怪,想著不可輕易得罪,耐著性子說道:“我們要找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形容狼狽,身上已經有幾處劍傷,自然不是閣下了。”

賈珂道:“原來如此,剛剛那一波人也不說清楚,問了一句就跑了,害我白白換了身衣服。這位兄台,你們這一百多人究竟在追什麼人啊?不妨跟小弟說說,小弟不才,也願儘綿薄之力,幫你們找找那人。”

這人道:“那就多謝閣下了。在下是泰山派的陳百秋,這幾位是在下的師弟,我們追的人叫俞佩玉,這廝剛剛殺了我們泰山派的掌門人天門道長,我們發現後,就一路追他來到這裡。”

賈珂道:“俞佩玉?”

王憐花微微沉吟,道:“好像是先天無極門的掌門俞放鶴的公子。”

賈珂哦了一聲,俞放鶴這名字他聽說過,這人外號叫樂山老人,為人仁義,武功極高,但從不傷人性命,雖然隱居多年,在江湖上的地位仍然十分顯赫。

陳百秋道:“不錯,他確實是樂山老人的兒子,就是因為他是樂山老人的兒子,掌門人才對他毫無提防,被他從背後暗算,一劍就捅穿了心臟。”

賈珂道:“可是俞掌門和泰山派之間有什麼仇怨?這俞佩玉才十七八歲,武功想必是遠遠遜於天門道長的,他為什麼要拚著被天門道長打死的危險,也要暗算道長?”

陳百秋神色憤慨道:“我們也想知道答案,我們泰山派和樂山老人遠日無怨,近日無仇,那俞佩玉也是頭一回才踏足江湖,若非這次我們泰山派和先天無極門

都要去光明頂,大家在路上碰麵並決定一起趕路,隻怕我們根本不知道俞佩玉這個人。

今天上午,我們見時候不早了,準備出發繼續趕路,卻始終不見掌門人的身影,大夥就四處去尋找掌門人。後來在路上碰到一個丐幫弟子,說今天早上他看見掌門人和俞佩玉一起上了山。

我們就順著他指的方向一路找去,先碰到了俞佩玉,他還仿佛無事發生似的,後來掌門人的弟子遲百城遲師兄在破廟裡發現了掌門人的屍體,屍體上插著一柄長劍,正是俞佩玉的佩劍。遲師兄將掌門人的屍體抱來和俞佩玉對質,俞佩玉一見屍體,立馬大驚失色,搶走屍體上的長劍就逃跑了。”

賈珂和王憐花越聽越奇,隻覺得如果陳百秋沒有騙人,那這件事實在太過不合情理。除非俞佩玉不僅是一個傻子,還是一個瘋子。

但一個瘋子、一個傻子,就算再會殺人,也很難做得來暗算這種事。

王憐花眼珠一轉,道:“陳兄,不知貴派可通知俞掌門天門道長死在他的獨子手裡這件事了?”

陳百秋道:“自然沒有,雖然樂山老人的名聲很好,隻要見過他的人,都稱讚他是大大的好人,但是……但是他兒子如此卑鄙無恥、陰狠毒辣的小人,我們也不敢確定他會不會出手包庇自己的兒子。”

賈珂滿臉義憤填膺的說道:“正是,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位俞公子如此卑鄙無恥的暗算了天門道長,那俞老兒定也是欺世盜名之輩。可憐天門道長這樣嫉惡如仇的一代大俠,竟然死在這樣的小人手上。陳兄,你放心,我們兩個雖然和天門道長素未謀麵,但是對天門道長和泰山派可是仰慕很久了,一定會全力以赴,幫你們找到這個叫俞佩玉的小賊的!”

陳百秋感動道:“多謝!多謝二位!看我,還沒請教二位尊姓大名呢。”

賈珂道:“在下王惜花,這位是王惜石。”

王憐花聽到這兩個名字,拿著韁繩的手就忍不住一抖,差點就笑出聲來。

陳百秋略感驚訝的問道:“兩位是兄弟?”

賈珂麵色不改道:“當然不是,這天下姓王的人很多,可是名字中間有個‘惜’字的人卻

不多,其實我們兩個當初就是因為發現彼此的名字竟然意外的相像,才決定結伴同遊的。”

陳百秋道:“原來如此,這也確實是難得的緣分。”說到這裡時,見和他同行的幾位師弟都等得不耐煩了,忙道:“那我們就先去找那俞佩玉了,他武功還不錯,兩位若是見到他,也不忙動手,想辦法聯係我們就是。我們一百號人都在附近找他,一定很容易就能找到的。”說罷,拱了拱手,泰山派的十幾人便快步離去。

等他們走遠了,王憐花笑嘻嘻道:“這兩個名字,也虧你想的出來。”

賈珂也笑道:“他問我的時候我才去想的,總不好用咱們原本的名字,讓其他人都知道你我這時候竟然來這裡了。何況我珍惜你不好嗎,花兒?”

王憐花眼中笑盈盈看著他,歎氣道:“你這惜花的名字還馬馬虎虎過得去,可是我這惜石的名字聽起來未免太過寒酸,一塊破石頭居然還要珍惜。”

賈珂笑道:“這也沒辦法,誰叫你這麼沒眼光,不去看上哪一塊玉,卻偏要看上我這塊破石頭。”

王憐花微微一笑,靠在他肩上,賈珂攬住他,秋日的陽光懶洋洋的灑在他們身上,微風拂麵,草木香氣忽濃忽淡,兩個人都覺得快活極了,不知不覺間也放開了韁繩,任那拉車的馬自己走了許久。直到又看到幾個泰山的弟子,賈珂才想起來剛才的事,笑道:“不好,把剛剛俞佩玉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了。”

王憐花懶洋洋道:“忘了就忘了,你不是急著去查那件密室殺人的事麼,那個俞佩玉你又不認識,泰山派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他們的事和你我又有什麼關係?”

賈珂道:“多有意思啊。能在江湖上混出名堂的人,要麼自己是聰明人,要麼身邊有聰明人全心全意的輔助他,俞放鶴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武功又非常的高明,當年衡山一役那麼多聰明人都趕著去送死,隻因為無敵和尚的武功秘籍足以打動天下絕大多數習武之人的心,而無敵和尚一輩子收集的財寶又可以打動天下幾乎所有人的心。

可是他當年對此事不屑一顧,說明他要麼一眼就看破了這件事其實是一個騙局,要麼他早已經不把絕世武功和

財寶放在心上,不願去和彆人爭搶。無論是哪一種可能,他都應該是個聰明人,這樣的人,絕不該有一個又蠢又瘋的兒子。這俞佩玉既然是初出茅廬,我都沒聽過他的名字,他應該也不至於做下過這麼招人恨的事,可見這件事多半是有人為了算計俞放鶴才做下的。

嘿嘿,如果這世上沒有這些滿肚子壞水的人,咱們兩個的生活得少了多少樂趣。”

他說這話的時候,看起來就像一個已經在滿山林布下陷阱,等著獵物自投羅網的最精明的獵人,眼裡滿是興奮和誌在必得。

王憐花很鄙夷自己這種想法,如果賈珂是獵人,那他自己是什麼?總不能是他的獵物吧。

王憐花悠悠的提醒他道:“可是你懷裡抱著的正是這天下最滿肚子壞水的一個。”

賈珂親了親他,用很溫柔的聲音說道:“但是我覺得你好極了,全天下再沒人比你更好了。”

在太陽落山的時候,他們又一次見到了陳百秋。

這時候陳百秋似乎已經確定了俞佩玉的行蹤,見到他們,神神秘秘的招招手,然後抬手一指道路儘頭的一座恢宏華麗,燈火通明的宅子,在落日的餘暉中,這宅子的屋頂上的每一片瓦片都流光溢彩,看起來好似王侯的宮闕。兩扇寬大的紫色大門,門前立著兩個猙獰的石獅子,十幾個泰山派的弟子把馬停在門前的馬棚裡,推開門走了進去。

陳百秋道:“我們把附近的山林都找遍了,始終找不到俞佩玉那小賊的下落,他很可能就藏在這莊子裡。”

賈珂道:“不知道這莊子的主人是誰?”

陳百秋反而驚訝的看了他一眼,道:“難道你沒聽說過殺人莊?”

賈珂道:“殺人莊?”

陳百秋點了點頭,道:“這莊子從不拒絕任何人,任何人都可以進去,隻有一條規定,就是在這莊子裡,你可以殺死任何人,沒有人會阻止你,也可能被任何人殺害,沒有人會出手救你。如果你死在這裡,連官府都不會管這件事,因為進莊就等於已經簽下生死狀了。所以這些年來,聽說已經有無數人死在了這裡。”

賈珂聽到他的解釋,頓時對這殺人莊起了濃厚的興趣,他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來,道:“

俞佩玉躲進這殺人莊裡,難道是為了伏擊各位?”

陳百秋頓了頓,臉色發白道:“伏擊?”

賈珂道:“不錯,這殺人莊既然鼓勵大家殺人,他躲進此處當然不是為了得到庇護的。而現在他隻有一個人,貴派卻有這麼多人,以少勝多,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躲在狹小的地方,逼得人多勢眾的一方不得不放棄己方的優勢,和他一對一的單挑。

他既然躲進這殺人莊裡,想必就是看中山莊裡的地形,認為一定有能從這裡脫身的辦法。而他既然是俞放鶴的獨子,武功一定已經得到了俞放鶴的真傳,他對自己的武功一定很有自信,也許他已經想出了利用地利將各位逐個擊破的辦法。”

陳百秋不由打了個寒噤,道:“這人果然狡猾,王兄弟,依你看,咱們應該怎麼辦?”

賈珂道:“陳兄,不知道這殺人莊的莊主是什麼來頭?”見陳百秋搖頭,又繼續道:“依小弟愚見,下策是諸位直接去找莊主交涉,請他協助咱們把俞佩玉趕出莊子。這是最簡單的辦法,但是如果俞佩玉和莊主有交情,兩人很有可能會利用這個機會裡應外合反手重創貴派。因此我看不如乾脆一把火把這殺人莊燒了。”

陳百秋和幾位師兄本來商量著要去找莊主的,此刻聽到賈珂這番話,頓時覺得俞佩玉如此卑鄙小人,殺天門道人全靠背後偷襲,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如果他真和殺人莊莊主裡應外合算計他們,自己也不會驚訝,因此立馬叫住準備登門拜訪莊主的幾個師兄,又猶豫的看向賈珂,說道:“燒莊子?這不好吧。”

賈珂微微笑道:“殺人莊莊主包庇殺死貴派掌門的凶手,難道這莊子不該燒嗎?何況我等名門正派的弟子,本就不應該濫殺無辜,可是這地方卻鼓勵大家自相殘殺,實在不該久留於世間,如今貴派如果把這莊子燒了,可是一件大大的功德,傳出去一定會被世人稱讚的。”

陳百秋聽完這話,眼睛發亮道:“王兄所言有理,我這就去和幾位師兄商量商量。”說罷,對賈珂二人拱了拱手,然後快步去找站在殺人莊門口對幾個師兄去了。

王憐花頗為稀罕的看著賈珂,他從前手段雖然足夠狠辣,

但是做事從不這麼粗暴,這還是頭一回他連虛實都懶得一探,就直接鼓動彆人把一個他還沒去過的地方毀了的。王憐花不由略感驚訝的問道:“這莊子怎麼得罪你了?”

賈珂道:“沒有啊。”

王憐花道:“那你怎麼一上來就想把它燒毀了?”

賈珂笑眯眯道:“一來是因為無論俞佩玉是不是被冤枉的,他現在躲進這殺人莊很可能是設計他的人的算計,也可能是他自己的算計,更可能是第三方的算計。無論是哪種算計,現在殺人莊已經成為這件事各方勢力角逐的戰場,既然這件事和咱們無關,那就乾脆毀掉這個戰場,讓大家一起重新開始競爭,這樣咱們也能把這件事看得更清楚一些。

二來是因為我對這殺人莊背後的人實在好奇。如果我是這莊子的莊主,我首先最需要害怕的就是這些進我莊子來殺人的人先把我一家老小宰了。可是這殺人莊既然存在了這麼久,說明莊主一家人都有足夠的自保手段,也不知道他們建立這殺人莊究竟是為了什麼。

如果泰山派真把這莊子點著了,這莊子背後的人估計是咽不下這口氣的。隻要他出手,就一定會露出破綻。這大概就叫三十六計中的拋磚引玉。”

王憐花把自己帶入這莊主的身份,沉吟著道:“不錯,不錯,如果我是他,我花了這麼大價錢建的地方,被人一把火燒了,當然也不能讓這事隨便過去。隻是……”他看著紛紛點著火把,卻沒急著把火把扔到山莊裡,而是先派人去敲殺人莊的大門的泰山派的人,嘴角露出淡淡笑容,說道,“他們畢竟是名門正派的弟子,這件事隻怕未必會讓你如願。”

賈珂笑嘻嘻道:“所以此事還要有勞王公子出手了。”說罷,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隻聽“吱呀”一聲,殺人莊的大門已經被人打開,一個小小的侏儒走了出來。

隻見這人看身材隻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臉上的神情也像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但是蒼白的臉上卻已經有了胡須。他穿著一件大花的袍子,懷裡抱著一隻黑色的貓,貓在喵喵的叫,他也格格的笑道:“門又沒鎖,你們既然要進來,為什麼不直接進來?”

王憐花壓

低聲音,對賈珂道:“這人是個高手。”

賈珂道:“與你相比如何?”

王憐花道:“不好說。”他看了賈珂一眼,眼中儘是風流,“你想不想看看?”

賈珂搖搖頭,抓住他的手,道:“這人背後一定還有彆人。”

王憐花讚同道:“這地方確實不是一個裝瘋賣傻的人能建起來的。”

泰山派的人本來看見殺人莊的門被打開,心中十分緊張,唯恐俞佩玉已經設下陷阱對付他們,哪想到第一個從這幽暗恐怖的殺人莊中走出來的人,竟然是一個看起來很滑稽、很容易就被殺死的侏儒,不由暗暗稱奇。

為首的人道:“這位……”他頓了一頓,顯然是想不出來該怎麼稱呼麵前這個神情看起來像孩子、麵容看起來又像成人的人,隻好含糊道,“這位兄台,我們是來找一個叫俞佩玉的人的。不知可否請你們莊主過來說話?”

侏儒展顏一笑,道:“我就是莊主。”

他迎著眾人驚訝的表情,一個字一個字的緩緩道:“俞佩玉這個人我還沒見過,但他既然現在就在莊子裡,那我就幫你們把他找來,我甚至還可以幫你們把他殺了。”

他看起來笑容溫柔,言語誠懇,親切可靠的就好像眾人多年的好友一般。可是泰山派那幾個剛剛聽過陳百秋轉述的賈珂的分析的人,一聽到他這話,頓時想起賈珂說的莊主和俞佩玉想要聯手殺掉他們的推測,怎麼看都覺得殺人莊莊主這張溫柔可親的臉龐後麵藏著一個邪惡陰毒的魔鬼的心。

有些頭腦聰明的弟子已經開始琢磨這殺人莊的莊主是不是平時就經常用這副和藹可親的臉孔把人騙進去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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