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第十一章(1 / 2)

大難之後,不做點什麼,簡直對不起死裡逃生的歡喜心情。

王憐花低頭看著賈珂,他的手撐在賈珂身側的地上,烏發如雲如瀑般垂下來,臉色蒼白,目光卻炯炯有神,叫人心甘情願的中了毒,他的嘴角浮起一絲狡黠的微笑,說道:“人生苦短,你覺得我們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

賈珂看著他,今晚月色太亮,亮得如同一朵白色的蓮花,王憐花的眼睛也太亮,亮的如同月光照進了他的心裡。

賈珂僵硬道:“做點什麼?”

王憐花笑嘻嘻道:“如果再來一次,難道你不會後悔沒有將你的一切都交給我嗎?”

不後悔嗎?

怎麼可能不後悔。

賈珂突然一個翻身,兩個人的位置顛倒,出乎他的意料,王憐花一點反抗也沒有,隻是仰著頭,很挑逗的吻他,唇齒間溢出的聲音如四月山間春霧般潮濕而迷蒙,細如雨,潤如風,濕答答的落在身上。

忽然,一道“咣當”的聲音打斷了兩個人的親熱。一塊鐵牌從賈珂懷裡滑了出來,落在地上。王憐花被這聲音嚇了一跳,隨手拿起那塊鐵牌,也沒注意這是皇帝給賈珂的那塊令牌,就要把它扔到一邊。

賈珂連忙握住他的手,握住他自己所有的理智和從容。

他深吸口氣,然後道:“現在咱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王憐花臉色發黑的道:“現在你要我停下來?你……”

賈珂親親他的臉頰,道:“我背你去,好不好?”

王憐花氣哼哼的坐起來,在心裡把賈珂拳打腳踢了一頓,才舒服一點,黑著臉道:“你要去做什麼?”

賈珂道:“李渡鎮的火現在還沒有滅,這麼大的火,偏偏今夜的風又那麼大,我想起碼要等到天亮了,這場火才能被撲滅。俞放鶴既然很可能在打**宮的賬簿的主意,那他一定會等這場大火撲滅以後,再重新出現在李渡鎮上,想辦法從小樓的廢墟裡找到那本賬簿的。”

王憐花道:“到時候咱們把賬簿從他手裡搶過來就好了,他又打不過我。”

賈珂抬手把他微皺著的眉頭梳平,微笑道:“但是你我都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幫手。今天咱們先是差點

死在了胡姥姥手上,又差點死在了俞放鶴手上,江湖上比咱們還壞的人實在太多了,你千萬彆輕敵。”

王憐花咬了一口他的手指,笑道:“你把我當小孩子哄了麼,我當然知道不能輕敵。可惜胡姥姥死得太早了,咱們還沒來的及問她究竟打的什麼算盤。可是依我看,她的手段實在不夠高明啊,咱們吃她的虧也隻是因為沒想到會有人對你下手。

要換作是我,絕不會那時候讓鐵心蘭來找咱們的,大可以等咱們吃完飯後,她再大搖大擺的來客棧,反正那時候我已經毒發了,她的武功卻是高過你的。”

賈珂道:“她都知道我不喜歡喝湯,可見她一定有一個很了解我的同夥。這個同夥既然連我這麼小的生活習慣都知道,一定也知道我曾經殺死過多少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估計她是怕到時候我鬨出什麼動靜,讓小樓裡的人注意到這裡,破壞了她原本的計劃,所以才用這一招的。

甚至她讓鐵心蘭這麼做,也是算準了我好奇心重,就算看出來這是陷阱,也一定會跟著鐵心蘭過去瞧瞧這到底是什麼陷阱。到時候就算你在後麵遠遠跟著我過去,隻怕也來不及從她手裡救下我了,畢竟她輕功是真的很好。

她唯二算錯的事,一是你的易容手段,二就是鐵心蘭中了她的毒藥,居然不顧自己的性命,把這件事的真相告訴了咱們。可見她的同伴雖然很了解我,卻不知道我身邊的人居然是王憐花。”說完,笑盈盈的看向王憐花。

王憐花沉吟著,道:“你心裡有人選了嗎?”

賈珂道:“完全沒有,我也想不通我怎麼這麼招恨,連素不相識的胡姥姥都要出手對付我。好在我今天露了臉,招來了胡姥姥,不然一直被蒙在鼓裡,等到哪天死了,到閻王殿,閻王問我怎麼死的,我也隻能老老實實回答不知道了。”

王憐花聽到他這麼說,心裡忽然也湧上一陣後怕來,他的嘴貼上來,親吻著賈珂,道:“亂說什麼死,今天咱們兩次都大難不死,可見是老天眷顧咱們,要咱們禍害遺千年呢。”

賈珂嗯了一聲,連連點頭,將王憐花抱在懷裡,然後道:“當然,咱們當然要好好活著了,有些人卻不該繼續

活下去了。”

王憐花依在他懷裡,笑道:“俞放鶴?”

賈珂也笑,目光十分銳利,說道:“嗯,這裡距離韓大將軍身亡的十二連環塢的寨子已經不算遠了,大概就三百餘裡的路。我的內力雖然撐不下來,但是你卻足夠了,用輕功趕路,一晚上應該就能趕到。韓大將軍死後三天,他麾下的軍隊就分了兩路。

一路也是大部分人繼續前往光明頂,另一路就駐守在他身亡的那個寨子上,繼續調查他身亡的真相。雖然留守的隻是很少的一部分人馬,但是他們還可以調動附近所有鎮子的駐兵,用他們來對付俞放鶴可足夠了。隻是要去找他們就必須要快,這樣才能在俞放鶴離開這裡之前攔住他。”

王憐花聽他說自己內力撐不下來,已經明白他的意思,後麵聽得多少有點心不在焉,等賈珂說完了,問道:“你要我拿著那塊令牌和聖旨去軍營,你留在這裡?”

賈珂點點頭,這是最好的選擇。

王憐花盯了他半晌,悠悠歎了一口氣,輕聲道:“如果你留在這裡出事了,我拿到再多本**宮的賬簿又有什麼意義。”

賈珂道:“我當然會小心的,何況如果帶上我,那隻怕明天中午都未必能到了。”

他笑了笑,顯然對自己的內力很有自知之明,但是也沒什麼羞愧。因為在他的同齡人之中,他的武功非但不差,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很好,畢竟《神照經》在大乘以前的進展極為緩慢,和市麵上最基礎的吐呐心法差不多,他卻能做到現在這樣,他確實可以驕傲。

王憐花笑道:“那有什麼,我背你去。”

賈珂很無力的拒絕:“實在不必。”

王憐花笑嘻嘻道:“你從前還使詐騙我要我背你呢。”

賈珂道:“那時候還是小孩子,現在……”

曙色已快來臨,賈珂從王憐花背上跳下來,四下一片漆黑,沒有人看見他要被自己的老婆背著趕路,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

王憐花看著他卻隻是笑。自從他將四大惡人的內力都轉為北冥真氣後,若論內力深厚,當世已沒多少人是他的對手,唯一欠缺的隻是對敵的經驗和招式的熟練,所以對付俞放鶴這種絕頂高手還有點棘手,但是連夜疾

奔三百餘裡這種事對他來說實在隻是一樁小事。

他看著賈珂現在一副臉紅的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的模樣,隻覺得神清氣爽,得意非常,畢竟這可不是常見到的,他看了半晌,方輕輕笑道:“你不是要趕時間嗎?怎麼還不過去?”

賈珂聽了這話,也反應過來現在可不是慚愧的時候,他咳嗽一聲,牽著王憐花的手,走到軍營前麵。

那駐守的士兵見到有人來了,喝道:“來者何人?”又拿火把去照,等看到賈珂的臉,一眼便認出他是京城裡的大紅人,忙笑道:“可是賈爵爺?”

賈珂笑道:“正是,我是來找陳航陳將軍,誰來幫我把這塊令牌給他,他一看便知我是做什麼來的。”

一個千戶聽到動靜走了過來,賈珂一看,竟然是他跟著謝麟認識的熟人宋飛。宋飛見到他後,聽了他的來意,忙令手下接過他手裡的令牌交給陳航,又笑道:“如今戒備森嚴,將軍沒發話,我們也不好請您立馬進去。”

賈珂道:“應該的,應該的,韓大將軍的事你們都查的怎麼樣了?”

宋飛道:“還是沒什麼進展。”又壓低聲音道:“前幾天傳來消息,恒山派和華山派的掌門都死在下榻的客棧的客房裡,並且傷口和韓大將軍一樣,都是被極薄極快的劍捅穿內腑肺葉。前幾天泰山派的掌門也被人殺死了,不過是另一種死法,可能隻是單純的江湖糾紛,因此至少有十幾個門派都開始打退堂鼓了。”

賈珂道:“武當和少林還沒出事吧?”

宋飛道:“現在是沒有。”

賈珂“哦”了一聲,暗道:“華山派和恒山派都是軟柿子,這個殺手挑他們兩派殺,而不是挑更有江湖威望也更有影響力的少林和武當殺,是不是他們的武功也就夠暗殺這些人的?”

他一麵在心中盤算,一麵和宋飛閒聊,宋飛見他沒有介紹王憐花的意思,也很識趣的沒有問。一會兒陳航親自走了出來,頭發和衣服都略有些淩亂,臉上還殘留著點水珠,但眼睛卻很亮,顯然是剛給人叫醒,連忙從床上起來,用水洗臉後才出來的。

陳航看見賈珂,冷峻的臉上露出些微笑意,笑道:“賈大人,沒想到您還有空順路過來看

兄弟。快,裡麵請。”言語間頗為謹慎,顯然生怕旁人知道賈珂是皇帝派來的。

賈珂笑道:“陳將軍,客氣,客氣,我來看你本就是應該的。”說完,已經快步走進軍營。陳航看著賈珂身邊的王憐花,略一遲疑,並沒有當著眾人的麵詢問他的身份,等兩人進入自己的營帳後,陳航才看向王憐花,眼中露出質疑的神色來,詢問道:“賈大人,這位是?”

賈珂道:“這位是我極好極好的朋友,一路上若非他相助,我早就死了。你放心,他是知道皇上派給我的密旨的。”一麵說,一麵把那道聖旨拿出來遞給陳航。

陳航聽到賈珂這話,大吃一驚,卻沒有立即發問。他讀完聖旨後,連同令牌一起雙手遞還給賈珂,等賈珂接過,放入懷中後,他才問道:“賈大人,莫非你在途中也遇到行刺了?”

賈珂道:“不錯,並且就是今天晚上剛剛遇到的行刺。我連夜趕來,就是想向陳將軍你借兵,將那夥膽敢行刺本官的人一網打儘。我想我自己是沒什麼刺殺價值的,但是如果對方知道我是為了什麼才來這裡的,可能我在他們心裡就有刺殺的價值了。也許今天晚上火燒李渡鎮,想要殺死我的人就和刺殺韓大將軍的人是一夥的。”

陳航道:“火燒李渡鎮?這是怎麼回事?賈大人,還請您詳細道來,不怕大人笑話,卑職在這裡守了這麼久,竟然半點線索都沒查到。”

賈珂便將今天晚上的事一件一件的將給陳航聽。隻是把俞放鶴帶弟子圍住小樓一事改成了圍住客棧;將俞放鶴帶眾弟子走上小樓改成俞放鶴帶眾弟子走上客棧找他;將俞放鶴因為**宮的事和王憐花打了一架改成俞放鶴為了來殺他才和王憐花打了一架;

將俞放鶴不敵王憐花,從小樓窗口跳出去逃走,自己在小樓樓下看見他後緊追不舍,聽見他吹響短哨命令眾人放火,改成了俞放鶴不敵王憐花,從客棧的窗戶跳出去逃走,並命令弟子們阻攔他二人好拖延時間,但他二人直接繞過弟子,緊跟在俞放鶴身後,正好看見俞放鶴吹響短哨命令眾人放火。

他口才極佳,娓娓道來,聽得陳航隻覺得自己就是這件事裡的賈珂,時不時捏一

把冷汗。等賈珂說完,陳航已經勃然大怒,舉掌在桌上重重一拍,茶壺茶杯登時翻倒。

他憤憤道:“這幫人來刺殺朝廷命官,竟然還敢如此明目張膽,真是豈有此理!害死那麼多百姓,更是罪加一等!這夥人這麼膽大包天,我看這事果然和韓大將軍被刺殺一事脫不了乾係。賈大人,卑職這就點兵連夜趕去李渡鎮,料想他們現在應該不會走遠了。”

賈珂笑道:“那俞放鶴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仁義大俠,我想他一定不會立馬就走的。現在他多半還留在李渡鎮,等火一滅,就一麵施善救人,賺取好名聲,一麵檢查那堆被燒成焦炭的屍體裡究竟有沒有我。隻是他們人多,大家可要千萬小心。”

陳航道:“若是如此,那倒方便咱們行事了,大人放心,卑職這就去辦。”

說罷,便轉身出了營帳,一會兒營帳外就已經火光閃動,人影憧憧,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陳航已經整好兵馬,賈珂和王憐花各騎了一匹陳航送來的神駿,跟著隊伍浩浩蕩蕩趕往李渡鎮。

天已經大亮,李渡鎮的火卻並沒有完全熄滅,坍塌了的牆壁裡,燒毀了的門窗中,時不時就有火花躥出,夾雜著一股一股的濃煙。

鎮上到處都是黑慘慘的濃煙,到處都是黑漆漆的屍體,滾燙的瓦礫堆積在街道上,等黑煙漸漸散去,才有幾十個黑衣人走進這死寂的李渡鎮。

這幾十人都手腳粗大,皮膚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勞作的人,他們的武功絕不會多麼高明,甚至他們中的很多人可能剛剛踏入江湖。

他們分成了好幾組,每組四人,各自提著不同的武器。有的人的武器是鋼刀,有的人的武器是紅纓槍,有的人的武器是盾牌,有的人的武器則是峨眉刺。他們走在街上,時不時的用武器挑開瓦礫,翻開看看廢墟下麵是不是藏著什麼活人。

俞放鶴和江南霹靂堂的堂主雷風走在其中,帶著火硝和屍臭味道的熱風撲麵而來,俞放鶴的心情絕稱不上多好,但也稱不上多壞。

昨天他逃出小樓的時候,林瘦鵑還跪在地上,他現在想必已經死了。不止林瘦鵑,他帶來的那些先天無極門的弟子們一定也都死了,自己雖然活下來了,卻成

了孤家寡人一個,這件事想起來總不免讓他心裡有點遺憾。

好在鳳三和**宮主的女兒現在一定已經死了,還有那個來管閒事的王憐花也一定死了,雖然不知道他從哪裡學來的日月神教教主任我行的吸星**,害得自己差點栽在他手裡,但既然人已經死了,他也就不和死人計較了。

現在唯一活著的人就是此刻走在他身邊的雷風了,他雖然是自己找來辦這件事的,但是自己當然不能容他活下去,何況這場大火也需要一個縱火的真凶。

這時候,俞放鶴和雷風已經走到小樓前麵,雷風眼角瞥過眾人,沉聲道:“火場中已經沒有活人了嗎?”

提著長|槍的人走上前來,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已經沒有活人了。”

雷風點頭道:“很好,你們退下吧。”

“是。”那幾十人齊齊應下,卻沒有離開離開,而是站在道路兩旁,垂首恭送俞放鶴和雷風離開。

俞放鶴落後了一步,含笑的看著他們,道:“各位辛苦了。”

那幾十個大漢連忙道:“不敢,這不算什麼。”

俞放鶴道:“看諸位動作如此嫻熟,善後如此利落,想來已經做過無數次這種事情了。”

那個提著長|槍的大漢忙笑道:“咱們確實做過很多次了,所謂熟能生巧,當然比旁人要輕鬆許多。”

俞放鶴忽然沉下臉來,冷冷的道:“這種殺人放火的事,閣下竟做的如此熟練,你們從前是做過多少次這樣的事?”

說完,他身形一閃,又一閃,他已經回到了原處,可是那幾十個大漢竟然已經倒在了地上。

雷風等他的手下都變成了糊塗鬼,才反應過來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他瞪著突然翻臉的俞放鶴,大聲道:“俞放鶴,你這是什麼意思?”

俞放鶴微微一笑,正想說話,忽然就聽到了一陣馬蹄疾馳的聲音自遠處響起。

雷風顯然也聽到了,不由臉色大變,以為這是俞放鶴的援兵到了,他正想逃跑,卻看見俞放鶴的臉色也不太對,顯然是在側耳傾聽這陣聲勢浩大的馬蹄聲究竟是多少匹馬發出來的。

雷風不由也循著那馬蹄聲響起的方向看去,他心裡盼望著是自己的援兵,儘管他知道那不可能,他太過專

注,甚至沒注意到俞放鶴忽然扭頭對他笑了一笑。

不過一會兒,俞放鶴就看見一隊兵馬遠遠趕來,將自己包圍起來。

為首的軍官坐在馬上,喝問道:“你是什麼人?這裡是怎麼回事?”

俞放鶴拱手道:“在下俞放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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