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憐花道:“確實如此,雖然移花宮以前從未沒涉獵過易容之術,但花無缺未必就不會用了。不過我不認為出手的人是花無缺,卻是因為移花宮的兩位宮主現在就在這裡。”
小魚兒聽到移花宮的兩位宮主也在這裡,不由吃了一驚,不過卻沒有表露出來,隻是笑道:“你是覺得她們兩個既然在這裡,如果她們要殺賈珂,完全可以自己出手,沒必要讓自己的弟子這麼費勁的去殺人,是麼?”
王憐花微微笑道:“不錯,不過還有一點,就是我從沒聽說過移花宮和賈珂有什麼過節。”
小魚兒拿起杯子,大大的喝了口水,笑道:“咱們轉了一天,隻釣出一個花無缺來,這算不算白費功夫了?”
王憐花沉默片刻,道:“至少能讓其他人都知道賈珂還活著。你剛剛喝酒的時候,我聯係上了賈珂幾個剛趕到的手下,讓他們去找人,不過我跟他們說是一個和賈珂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叫小魚兒。”
小魚兒聽到最後一句話,一口水差點噴出來,愕然道:“他們既然是賈珂的手下,你為什麼
不直接告訴他們,他們要找的人是賈珂?難道他們這些人裡有彆人派來的人嗎?”
王憐花笑道:“你還真是聰明。”
小魚兒心裡不知為何,忽然變得甜滋滋的,笑道:“這話我從小聽到大,實在不算誇獎了。”
王憐花卻沒有說話,他對他笑了一笑,然後看著自己的手,怔怔的出神,小魚兒知道,他又在想賈珂了。小魚兒洗了洗臉,躺到床上,發現屋裡那個整天在夢遊似的青衣男人竟然已經消失不見了,但是他並不在意,他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過去。
這般過了五六天,仍然沒有人來找事,而那些四處找賈珂的人也沒有消息,王憐花終於快沉不住氣了。小魚兒冷眼旁觀,看著他一天比一天消瘦,一天比一天難以入睡,難得睡著一次,也經常被噩夢驚醒。
有一次半夜,小魚兒睡得正香,忽然聽到有人叫了他一聲,他從床上跳起來,差點以為自己在惡人穀,什麼人來偷襲他了,然後才發現竟然是王憐花躺在另一張床上,抱著被子,發出輕泣之聲。月光照在他的臉上,他雙眼緊閉,滿臉痛苦之色,臉上竟然亮晶晶的,全是倒映著月影的淚水。
小魚兒便推了推他,沒想到他忽然叫了一聲,嚇了小魚兒一跳,那聲音低啞而痛苦,聽得人幾欲落淚,叫的卻是“賈珂”。
小魚兒站在旁邊,又用力推了推他,他霍然坐起身來,看著黑暗中和賈珂一模一樣的人影。小魚兒正欲說話,就見王憐花撲向自己,緊緊抱住自己,他的頭枕在自己肩上,兩條胳膊緊緊箍住自己的肋骨,差點把自己勒的喘不過氣來。
但是小魚兒的心卻仿佛也被人緊緊的抓住了一樣,他聽到王憐花在他耳邊說:“你回來了嗎?”聲音又緩和,又溫柔,就好像夏日午後短暫而酣甜的美夢。
小魚兒的心裡忽然起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但他人倒還算鎮靜,笑道:“你這樣抱我,他要是看見了,不得被醋海淹死啊!”
王憐花聽到這話,怔了一怔,手掌冰涼,才反應過來自己抱著的人是誰。他鬆開小魚兒,抬手擦了擦臉,隻覺手上一片濕潤,不由一驚,愈發掛不住臉了。
第二天早上他們誰也沒提這件事
,倒是吃早飯的時候,小魚兒忽然把茶葉蛋扣在桌子上,道:“昨天我突然夢見了一個地方。”
王憐花道:“哦?”
他看起來很沒什麼精神。
小魚兒道:“惡人穀,我夢見我躺在床上,屠嬌嬌、杜殺、李大嘴、司馬煙、哈哈兒、陰九幽還有小昭都圍在床邊看我,萬春流在旁邊燒藥。”
王憐花道:“惡人穀離這裡遠嗎?”
小魚兒道:“挺遠的,我走了三四天才來這裡,並且穀中的人常年都不出門,所以我一直沒想到那裡,可是昨晚上我做的那個夢太真實了,簡直就好像我親眼看見的似的。我想,也許……”
王憐花眼睛一亮,笑道:“不錯,不錯,我曾經聽人說過,有時候雙胞胎之間會有心靈感應的,至少咱們要去看看。”
他們草草吃過飯,便騎馬直奔惡人穀。
到了惡人穀,小魚兒嚇了一跳。
惡人穀竟然已經變成了一個空穀。
風吹過空無一人的山穀,隱隱帶著點幽幽的呼嘯,宛若女鬼的痛哭。穀中不少精致的屋舍都被毀了,屋舍裡麵的東西也被人洗劫一空,不像是住在惡人穀的惡人們自發離開的,倒像是所有人和他們家裡值錢的東西都被強盜擄走了。
王憐花臉色也不好看,但還算鎮靜,道:“萬春流住在哪裡?”
小魚兒就把他引去萬春流從前住著的藥廬,這是一棟小小窄窄的屋子,最大的特點就是屋子的牆壁上釘著很多架子。從前這些架子上麵放滿了草藥,架子下麵擺放著爐子和各式各樣的熬藥的器皿。可是現在,這屋子的四麵牆壁上都空空的,什麼東西也沒有了。
王憐花卻在地上那一堆亂七八糟的雜物裡翻找,他翻的很認真,等小魚兒去外麵轉了一圈確定一個人都沒有以後,再回到藥廬,就看見他抱著一件縫補過的衣服,正仔仔細細打量著藥廬,臉上微微笑著,很愉快的樣子。在他的腳邊,還有一些帶血的繃帶,繃帶上麵的血都已經凝固了。
小魚兒還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他就好像把春天抱在了懷裡似的,滿山穀的陽光忽然全都到了他臉上。
小魚兒眨眨眼,道:“這是賈珂的衣服。”
明明該是疑問,可是他卻用很肯
定的語氣說的。
王憐花看著他,微微一笑,道:“沒錯,他出事的那天,穿的就是這身衣服,這繃帶應該是昨天的,至少他昨天還活著。”
小魚兒喃喃道:“昨天……昨天……究竟是什麼人,竟然能把惡人穀變成空穀了呢?”
王憐花沉吟著,道:“現在我唯一知道的一點就是他們是在夜裡行動的。”
小魚兒道:“哦?”
王憐花道:“你看這鐵門框這裡有被火燒過的痕跡,但是很小,應該是火把倒了,火焰在門框上留下的痕跡。這痕跡很新,應該就是這一兩天造成的。”
小魚兒眼睛一亮,道:“可是我在穀中沒有找到一根用過的火把,看來這夥人不僅是在晚上進來的,也是在晚上離開的。好厲害,真是好厲害,他們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對付得了惡人穀裡這麼多惡人。”
他皺了皺眉,又笑道:“可是我實在搞不懂這世上怎麼會有人同時打惡人穀這麼多人的主意,總不能是專門幫|人|報|仇的吧。”
王憐花目光閃動,大笑道:“也許這人是想用這些惡人來樹立自己懲惡鋤奸的美名,也許他是想把這些惡人賣給他們的仇人,無論是哪一種,這人能想出這麼出人意料的辦法,倒也稱得上是位好角色了。可惜……他遇到的是我。”
說完,抓住小魚兒的肩膀,頃刻間已帶著他離開了惡人穀。
不過小半日,他們就找到了一夥去過惡人穀的人。這一行人一共隻有三人,運載的也隻有一個箱子,箱子打開,裡麵蜷縮著一個容色絕麗、滿臉稚氣的少女,正是小昭。
小魚兒狠狠掐她穴道,把她掐醒,等她醒了,正想問她話,哪想小昭睜眼一看到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在他懷裡,抽抽噎噎地道:“賈珂……你沒被他們抓走?”
小魚兒忽然感到背上刺刺的痛,就好像一千根、一萬根細針刺入他的後背一樣,他回頭一看,就見王憐花氣定神閒的站在一旁,微微笑著看他——看他懷裡的小昭,笑得很是溫柔。
小魚兒一把把小昭推出懷裡,板著臉道:“你才認識賈珂多久,你又認識我多久了,怎麼會一看見我,就以為我是他了?”他倒忘了自己臉上的傷疤仍
被塗料遮蓋著,看起來本就和賈珂一模一樣。
小昭揉了揉眼睛,怔怔看他,清澈的眼睛裡露出略微驚訝的神色來,說道:“小魚兒?你怎麼會在這裡?是你救了我嗎?”
小魚兒笑道:“我可不敢居功,給你介紹下,這位是王憐花,是賈珂的……”他斟酌了一番,然後說,“好朋友。”
又強撐著笑臉,對王憐花道:“這……這就是小昭。”
王憐花上上下下打量著小昭,見陽光照在她臉上,愈發顯得她膚色晶瑩,柔白如玉,年紀雖小,卻出落得猶如曉露芙蓉,十分嬌媚可愛,又想到她剛剛見到小魚兒,誤以為他是賈珂時的親熱和激動,心下愈發惱恨起來,暗道:“賈珂啊賈珂,我擔心你擔心的要死,你卻在做什麼?”
他的手攥緊拳頭,手指狠狠的陷入掌心,微微笑著,正想說話,就見小昭睜著大眼睛好奇的看他,說道:“你和賈珂的關係很好是不是?”
王憐花微微笑道:“嗯,怎麼?”
小昭道:“他失憶了……”她看著王憐花受了這樣一個打擊,瞬間變得空白的臉,繼續道,“但是我們問他是誰,他脫口而出的就是你的名字。”
王憐花聽到這話,忽然感到自己的心臟猛烈的跳動了起來,一股熱流自心臟流經他的五臟六腑,最後流到原本冰冷的手腳。
他掩去眼中濃重的擔憂,笑嘻嘻道:“這是應該的,誰叫他整個人都是我的呢。”
小昭臉上木了一木,看向小魚兒,道:“什麼意思?”
小魚兒很不好意思的說:“他們兩個是一對嘛。”
小昭道:“一對?”
小魚兒望天不說話。
小昭看著他,終於明白他口中的“一對”,原來真的和世俗意義上的“一對”是一個意思。
她身子顫了顫,臉上的神情漸漸黯淡了下來,然後她深吸口氣,強自鎮定的道:“咱們得趕快去救他們,尤其是賈珂,他身上的傷那麼重,很可能會死的。”
小魚兒道:“你們是怎麼被抓住的?”
小昭道:“他們是直接闖進來的,領頭的幾人武功好高,尤其是其中一個人,熄滅了山穀裡的燈,幾招就把杜大叔打到了。”
小魚兒“哦”了一聲,熄滅燈這舉動
好奇怪,難道這人練的是黑夜裡的功夫嗎?他問道:“你看見那人的長相了嗎?”
小昭道:“沒有,這件事是我當時聽彆人說的,我是被迷藥放倒的,他們用的迷藥好厲害,一開始根本沒人察覺,等察覺到了,人也已經暈倒了。我暈倒之前,聽萬叔叔說,這是胡姥姥的獨門迷藥。”
小魚兒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裡,他居然又聽到了這個名字,他頓時覺得這件事有趣極了,怎麼賈珂身邊發生的這些事裡總是有胡姥姥的影子。
他看向王憐花,他還記得王憐花說過胡姥姥曾經給他們下藥想要帶走賈珂,卻見王憐花正抓著綁架小昭的那三人中的一個人的肩膀,眼睛直直的看著他,和他低聲說著話,明明感到自己在看他,也不回過頭來看自己一眼。
小魚兒忍不住想,如果這時候是賈珂在看他,他必然不會理也不理的。
過了一會兒,王憐花鬆開那人,那人卻沒有摔倒,而是站在原地,很順服的低著頭,不離開,也不說話。他的兩個同伴雖然被點了穴道,不能動彈,也不能說話,眼睛裡還是止不住的流露出驚恐的神色來。
王憐花並沒有厚此薄彼,他們二人很快也變得和第一個人一樣,木愣愣的站在原地,無知無覺的,好像在夢遊似的了。
王憐花輕笑道:“可惜這三人都是小卒子,隻知道他們要把小昭姑娘運到一個叫蝙蝠島的海島,以及他們的主子叫蝙蝠公子,其他的什麼事也不知道。”
小魚兒道:“蝙蝠麼,耳能聽聲,目不能視,看來那個專門把火熄滅,幾招打倒杜殺的人或許就是這位蝙蝠公子了。”
王憐花笑道:“也許是,也許不是,誰知道呢,要想揭開這個謎底,隻好親自上島看看去了。”
小魚兒看著那夢遊一般的三個人,道:“你要扮成他們一起上島?”
王憐花頷首道:“不錯,誰也不會多麼留意這樣的人,不是嗎?”
小魚兒笑道:“好極了,我和你一起。”
小昭道:“我也和你們一起。”
小魚兒道:“這裡隻有三個人,我們總得留一個來帶路。”
小昭展顏笑道:“但是這裡還有一個箱子不是嗎?你們總不能空手回去吧。”
那蝙蝠島是一座位於東海之上的小島,他們離開昆侖的時候是十月末,到東海的時候卻已經是一月初,等到蝙蝠島的時候,卻已經是一月中旬。
這是一座很荒涼的海島,島上寸草不生,隻有死灰色的石頭,看起來冰冷而猙獰。海島四周礁石羅列,幾乎每一個方向都係著一艘小船,可是每一艘船都已經破損。
小魚兒當風而立,歎氣道:“就是給我一千兩黃金,我也不願在這種地方住一晚上。”
王憐花上上下下打量著這座海島,就像一個挑剔的客人在看自己要買的房子,琢磨它值不值自己花錢一樣,聽到小魚兒這話,笑道:“那是因為你的眼睛能看得見東西,對於看不見東西的人來說,無論是桃花島還是蝙蝠島,除了味道不一樣,大概就沒什麼區彆了。”
他說完這話,從船頭跳下去,故意重重的落到海島上,然後和那個真正的蝙蝠島的奴隸一起,將裝著小昭的箱子抬上了海島。
一塊屏風一樣的岩石後麵懸著條鋼索,鋼索的一端吊著一輛滑車,另一端通向一個黑黝黝的山洞,山洞前麵卻連一個看守的人都沒有。
那個蝙蝠島的奴隸帶著王憐花二人和那隻裝著小昭的箱子一起坐上了滑車,滑車很快滑入黑暗中,無邊無際的黑暗,似乎連一點光都沒有。黑暗中也隻有滑車在鋼索上滑行的聲音。
冷冷的風撲在他們臉上,風中隱約帶著地獄裡的惡鬼才會發出的哀嚎之聲。
小魚兒的心也因為這滑車的飛速下墜而跳得很快,簡直要跳出腔子來,他忽然發現他同意小昭來這裡實在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這樣一個詭異的地方,什麼可怕的事情都可能發生,他連自己都不一定能保護的了,何況是小昭了。
他當然不會指望王憐花會出手救小昭,實際上,他簡直擔心王憐花會趁著黑暗偷偷對小昭下毒手,到時候他把這一切推到蝙蝠公子身上就好了,反正沒有人真正看見他行凶。
滑車很快就到了底,一個人站在黑暗之中,說道:“你們是哪一隊的?”
那個蝙蝠島的奴隸說:“地二十四。”
那個人說:“很好,你們帶來的是誰?”
那個蝙蝠島的奴隸說:“一個絕色美女,很年輕,十五六歲,丁先生說讓她當妓|女實在太可惜了,不如送去拍賣。”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的標題指的是蝙蝠島,不是珂珂哦!
寫這章的時候我一直在想一句話,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
我終於還是守住了自己的節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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